“盧公深情,我心領之,但是婚嫁大事,不可倉促而定,況於今天下未定,我實無娶親之念。”李善道接過王湛德呈來的徐世績的來書,把之與剛收到的李密來書放在一塊,說道。
座中一人,脖子上裹著絹布,硬著脖子,直勾勾地坐著,不太敢隨意扭頭的樣子,戴著黑幞頭,相貌清瘦,頷下蓄須,須發都打理得油光發亮,可不就是故任清河郡丞的盧承道!
盧承道聞言,眉頭微蹙,輕嘆一聲,說道:“明公心懷天下,有吞吐宇宙之志,這真是令在下欽佩得五體投地!然而明公,在下有一言,敢進獻明公,所謂‘家國大事’,天下事固然為重,但家室之安,亦穩固根基之要。明公若能兼顧,豈不兩全其美?況且家妹才貌雙全,性情溫婉,——明公,你看看仆,仆之嘴臉如此,可知家妹之貌矣!明公,仆今厚顏斗膽……”
“盧公!公之錯愛,善道誠惶誠恐。令妹才貌兼備,確乎佳人,我也有所聞知。只是方今海內,戰亂猶烈,我之所以起義兵者,為解民之倒懸,民懸尚未解,何以家為!”
盧承道正色說道:“明公解民倒懸之苦的壯志,仆自深知,并感佩萬分。但明公,仆有一句話,也不知明公愛聽不愛聽,出於對明公的一番忠心,仆敢直言!明公,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明公若能及早地成家立室,延續香火,亦是盡孝之道。”
“盧公,這件事,你我以后再說,好不好?公傷體未愈,先請公把傷養好,我待公尚有大用!”
盧承道說道:“賤軀無能,恐是擔不起明公的大用,但有驅遣,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好,好。盧公,你看,魏公和徐大郎有令書傳到,公務要緊,我就不多留公坐了。”
盧承道說道:“明公,仆雖不敢自稱才識之士,處理公文上小有心得,明公如是不棄,仆自不量力,敢愿為明公分憂,以盡綿薄之力。”說著,別扭著略揚起點頭,去瞧那兩道來書。
“盧公,你傷體未愈,怎敢勞煩?”李善道喝令堂外竊笑的蘇定方等,“代我送盧公出院。”
蘇定方等應了聲諾,便進入堂中,扶起盧承道,小心翼翼地攙他出門。
盧承道盡管扭頭不便,卻仍強自地連帶上半身一起,回望李善道,眼中滿是堅定與期盼,說道:“明公關懷,仆感激涕零!明公,舍妹才貌雙絕,乞懇明公再多考慮一二,考慮一二啊!”
“好,好,好。我會考慮的。”
總算送走了盧承道。
他的背影才出院子,堂中便響起了一片低低的笑聲,卻乃是魏征、于志寧等俱皆在坐。
馬周俏皮地說道:“明公,盧公一番美意,他的妹妹,仆亦有略聞,果然是個佳麗,既然如此,明公何不趁此良機,便遂了盧公之愿,添得一門佳親?卻仆怎聞明公言語,如有推辭?”
“賓王,休得取笑。”李善道擺了擺手,拿起李密、徐世績的兩道來書,打開來,低頭來看。
兩道來書的內容都不很長,很快就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