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心境,這會兒反而平靜下來。
戰敗,已是不可避免,當務之急,是盡一切的挽救,盡可能地保存住更多的實力。
“令,后陣諸部即刻后撤渡水;令,河西岸諸部不必渡水,在岸邊接應;令,兩翼諸部抵擋賊兩翼進擊;令,中陣張鎮周各部能收攏多少部曲,就收攏多少部曲,迅速停止追擊,在我兩翼對賊兩翼之延滯下,向西岸撤退!令,盡散輜重,棄在東岸。令,爾等從我渡水到西岸。”
再又一道道亡羊補牢的軍令,王世充傳將下達。
當他在王玄應等的驚慌簇擁下,下了望樓,上了馬,向石子河西岸馳去時候,他回頭又一次地張望了下戰場。遠震四野的賊兵兩翼、后陣的鼓角聲里,王伯當、裴仁基兩部的賊兵將士吶喊著,排山倒海地涌向隋軍的兩翼;以騎兵為主的李密后陣,狂風暴雨般向隋軍正面沖去!
鐵蹄的轟鳴、賊兵的喊叫聲,被寒風吹過南北十余里長、東西數里寬的偌大戰場,飄入進了王世充的耳中。隋軍各部將士原先興奮的喊殺聲,變成了驚呼、嚷叫,也飄入進了他的耳中。
一敗、而又再敗。
怎么向圣上交代?
一敗、而又再敗。
即便也許因張須陀、薛世雄、屈突通等朝廷名將,或已身死,或已為賊所擒、所困,朝中當下已無既善能用兵,又能得圣上信任的重將可用之故,圣上暫不治他的罪,依然用他節度援洛之諸部兵馬,可底下的仗,又該怎么打?
只要圣上不治他的罪,驅馬踏入冰冷的河水中,透骨的寒冷,激使王世充懷著擔心楊廣不知會不會治罪於他的深深憂心之余,不甘失敗的勁頭倒亦是提了起來,底下的仗就還要接著打!
接連兩場的大敗固是損兵折將,可賊兵之短,王世充自覺他現也已是窺到一二。
賊眾諸大將中,翟讓、孟讓都不是他的對手,賊能用兵者,只一個李密,此其一。
翟讓兩次被李密利用做誘餌,這兩場仗,李密盡管都勝了,可翟讓的部曲卻勢必折損不少,翟讓與李密或許會因此產生不和,他倆一旦不和,賊眾或就會分裂,此其二。
“反間之計,我可用之!於彈劾韋霽、王辯諸輩不從我令,從而致使我王師兩敗以外,此計,我也可寫入呈與圣上的請罪奏折中,以希冀圣上能明知,接連兩敗,非我之過!”
越過石子河,西岸留守諸部的軍將,蜂擁迎上,盡是張皇失措。
……
中了張士貴關門打狗計,落入陷坑,被寨卒亂射的高延霸,只裂眥嚼齒,沒有慌張之態。
吼叫聲中,他力貫雙臂,硬生生地將其自身從陷坑拔了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