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讓往帳中走了幾步,立住站穩,面朝帳門,深吸了一口氣,挽弓而引。
百斤之弓,欲待引開,兩臂需有百斤之力。
翟讓雖有勇力,要想將之引滿,也得使出大半氣力。翟寬等都看他引弓。見他緩緩將此弓終於引滿。單雄信、王儒信等趕忙拍手叫好。蔡建德不知何時到了翟讓身后,抽刀猛斫。
翟寬、翟摩侯、單雄信、徐世績、王儒信等促無防范。
蔡建德勇健,這一刀是蓄滿了力氣而砍,對準的翟讓的脖頸。翟讓的脖子被砍開了一半。鮮血如泉噴涌,噴了蔡建德、不及避讓的李密滿臉滿身。良弓墜地,翟讓踣於案前,手往傷口去按,怎生按得住血涌?他勉強抬起頭,目視李密,欲要說話,已不能吐字,聲若牛吼。
房彥藻、鄭颋兩人不在帳內,俱在帳外巡檢。
帳內裴仁基、王伯當以外,翟寬等人下視翟讓,目瞪口呆,除牛吼之聲,靜可聞落針之音。
……
吶喊聲與風雨聲共作!
掩殺而出的正是秦敬嗣部的三千精卒。
兩下橫擊,亦是先將出救之弘農縣兵截成兩段,前后包抄,四面圍攻,弘農縣兵頓蹈兩縣援兵覆轍。蕭裕、焦彥郎部既已大敗兩縣援兵,分出部分清剿余敵,余下的殺回相助。
弘農縣兵的驚恐叫聲、慘叫聲遠傳至幾里地外的弘農縣城!
城內民家的燈火紛紛亮起。
留在秦敬嗣、焦彥郎兩營的兩千將士已通過未收起的吊橋,奔涌到了城下,大呼城內:“你等諸軍已盡覆滅,速開城門!右武候將軍、魏州總管李公令:降則不殺,不降,城破屠之!”
……
裴仁基、王伯當各取佩刀,沖過倒地吼叫的翟讓,一刀一個,將翟寬、翟摩侯、王儒信盡皆砍翻。帳外,此際亦一片驚亂之聲。徐世績邁腿就往帳門口跑,門吏早橫刀在手,中起脖頸!
和翟讓受的是一模一樣的傷,然此門吏無蔡建德的力氣,砍入得不深。徐世績捂住傷口,踉蹌后退。門吏提刀追之。王伯當方殺掉王儒信,急遙喝令:“不可害殺茂公!且退!”
徐世績失血過速,腿腳發軟,坐倒在地,回顧看時。
入眼郝孝德坐在席上,大約是嚇呆了,沒有起身,滿臉驚駭之狀。
轉眼去找單雄信,看他死活,竟見單雄信跪在了不知是翟讓、抑或翟寬等人誰流出的血泊中,伏拜地上,扣頭不已,哀聲向著李密求饒:“魏公!魏公!小人乞求饒命,愿為明公效死!”
翟寬等人瀕死的呻吟聲中,單雄信的求饒聲里,翟讓的吼叫聲慢慢平息,鮮血流淌滿地,圍繞他的身邊,淌到李密的錦履下,他一身的大紅袍,被他自己的鮮血染得更加得紅了。
還有那張雕弓,亦已被他的血染紅,各色寶石不復再璀璨耀眼,蒙上了一層血色。
血腥味,布滿帳中。
似聽見李密在大聲地與單雄信、郝孝德等說道:“與君等同起義兵,本除暴亂。司徒專行貪虐,陵辱群僚,無復上下;今所誅止其一家,諸君無預也。”
又似看見李密邁過翟讓的尸體,踩著翟讓的血水,向他走來。
“翟公!翟公!雄信兄,你?”
已不在乎李密是否來殺他的,眼前漸漸發黑,徐世績仰面倒下,這是他昏迷前最后一個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