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仰臉望了望天色。
陰云漸漸散去,雨越來越小。
風還是不小,吹卷他的披風,颯颯作響。
“元德,柴孝和百里夜襲,出我不意,要非卿報訊,今之此戰,戰敗的可能就是我了!卿之深情,我必有報之時!”李善道緊緊握住了蕭裕的手,感謝的話沒多說,可情意都在其中了。
蕭裕肅然說道:“明公待裕,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貴重至良馬,小到一席領,無微不至,不以封丘為意,付心腹任與裕,若論深情,裕今急報訊總管,正為報總管之深情厚恩!”
兩人的手握著晃了晃,相對而笑。
秦敬嗣、焦彥郎等將指揮部曲打掃完了戰場,趕來謁見李善道。
“郎君,計斬柴兵兩百余,傷近千,俘七八千。敢問明公,底下如何處置?”秦敬嗣問道。
焦彥郎轉折看了一圈,納悶問道:“郎君,常何、張善相這幾個賊廝鳥呢?”
“剛放他們回洛陽了。”
焦彥郎瞪大了眼,說道:“郎君!狗日的這幾個賊廝鳥,到咱河內時,郎君好酒好肉招待他們!翻臉無情,就來偷襲我軍。這幾個賊廝鳥,不殺了解氣,怎卻放了!”
李善道擺擺手,說道:“各為其主吧。他們亦是聽令,與咱并無私仇。殺了,又能解什么氣?”
秦敬嗣以為然,眉頭緊蹙,憂心忡忡地說道:“郎君所言甚是。即使殺了彼輩,亦無甚用處。現下要緊,是翟公被魏公害了。郎君,這接下來,咱們怎么辦?魏公既然令柴孝和偷襲我軍,河內那邊,說不得,他也派了兵馬去打。咱是因蕭儀同報訊,早提前有了準備,河內怕是無備。一旦河內失守,武陽等郡也將不保。我軍可就將無處可去!郎君,怎生是好?”
焦彥郎說道:“郎君,高將軍穩重能戰,河內應不會很快就丟。要不然,我軍今日就拔營起寨,日夜趕路,趕緊回去河內?只要郎君到了河內,武陽等郡援兵開到,就不怕他狗日的了!”
因為在離開河內時,給高曦的有暗底囑令,對河內,李善道有擔心,但沒有秦敬嗣、焦彥郎,包括蕭裕等這么擔心。他沉吟了下,說道:“河內如果有事,咱們縱便今天回去,也已來不及。我在臨出河內前,對沐陽有所叮囑。河內之要,首在河陽三城。沐陽在河陽置有內應,只要河陽三城,他能及時得占,河內短期內就可保無虞。你們對此,不用太過擔憂。”
秦敬嗣等茫然不解。
焦彥郎問道:“郎君,你給高將軍做了甚么叮囑?高將軍何時在河內置的內應?”
“這些以后,再與你們說。當前之急,兩件事。第一,七八千的俘虜,要在一天內收編完成;第二,抓緊安排弘農等縣的留守事宜。這兩件事要在兩天內完成,兩天后,拔營還河內!”
無論河內郡現在的情況是什么樣,弘農等縣,不能就這么丟掉。
這既是關系到擋住李淵出關的戰略布局,也是李善道的一條后路,——退一步說,河內萬一真的丟了,他總也還得有個地盤才行,要不然,他就成游寇了,早晚必然覆滅,弘農郡等地盡管不大,地位緊要,多山,形勢也險要,有這塊地盤在,好歹尚能得以喘息,再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