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這張懷吉,也是在等的已經十分焦急的情況下,才不得不說出的這句話。
李淵已經打下長安,派屈突通的家僮來勸降他了,屈突通家在長安,他還有兒子在長安,那接下來,李淵肯定就會再讓他的兒子來勸降他,到那時候,父子情深,“忠臣的人設”好像立得也差不多了,屈突通會不會就順勢降了李淵?張懷吉不敢保證。這是第一。
正如他對屈突通說的,屈突通部的將士,多關中人,就其軍中目前的情勢來看,其軍中將士已是軍心渙散,多思歸鄉,那再等下去的話,會不會屈突通縱然還要立人設,可他軍中的將士們就要降了?張懷吉對此不僅是不敢保證了,且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之大,這是第二。
兩種情況,不論出現哪種,李善道不欲李淵得屈突通帳下數萬驍果的計劃,就都將宣告落空。
是故,張懷吉是實在沒辦法再耐心地等下去了,乃干脆直言直語,兵行險著,索性的便將自己度料出來的屈突通的心思,當著他的面給他不留情面地挑明,以望能以此“戳破屈突通真實心思”的話,刺激屈突通,使他不要再在潼關待著了,趕緊做出東走洛陽的決定。
——殺傷力比較強的,尚非“大言以邀名”此句,是更后邊的那句,“公心,世人將悉知”。
你不是要報隋兩朝之恩,做隋忠臣么?可在有退路,去洛陽繼續做你隋之忠臣的情形下,你卻按兵不動,那你這不是前后矛盾?你“虛偽”的一面,天下人通過你的此舉,都將要知了!
……
屈突通是在北周建國那一年出生的,今年六十出頭了,張懷吉才三十多歲,被一個后生小子,當面戳破了自己的心思,他雖歷經周、隋兩代,不知見過多少風雨,一時間老臉也是有些掛不住。心思既已被戳破,張懷吉所言亦確實不錯,李善道已不在河內,留下在弘農等縣的其之諸將,俱非名將,兵馬合計也不多,那他亦確實是沒有理由不趕緊東走洛陽了!
於是,其意遂決。
就在李密讀完李善道檄文的次日,他傳令三軍,拔營起寨,東赴洛陽。
留下了虎牙郎將桑顯和,領其部屯守潼關北城,作為阻擊唐軍追擊的斷后之部。
張懷吉對他留桑顯和屯駐潼關北城,做斷后部隊是有意見的。
這位桑顯和稱得上勇將,可謀略不足,加上在河東縣的那場敗仗,他已兩次敗給唐軍,兩回都是先勝后敗,這且也算了;尤其不久前,奉屈突通之令,發生在潼關的夜襲唐軍的此一仗,桑顯和不但又是在取得先期勝利,唐軍三營,唯李建成與劉文靜所在之營尚得僅存的情況下,居然令兵士就地開飯,而且結果被李建成、劉文靜等抓住戰機,發起反攻,致使其全軍覆滅!
謀略不足,果斷不足,又是已經本部精卒盡沒,現所統之部是屈突通另撥給他的。
使這樣一個連敗的將領、這樣一支上下不熟的部隊斷后,怎么可能斷的了后?
但張懷吉只是個信使,屈突通軍中的安排,他置不了喙,亦只能由得屈突通這般布置。
可張懷吉已經料定了,桑顯和是沒有能力為屈突通及其所率之驍果主力斷后的,所以在屈突通率部東走的當天,就急遣從吏,趕去弘農縣,稟報秦敬嗣,建議秦敬嗣最好是立即就出兵西來,接應屈突通部,以防桑顯和及其留守潼關北城之部斷不了后,屈突通部被唐軍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