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點奇怪。
就算是張青特部被李善道全殲,竇建德做為其方的“主公”,似乎也確是暫還沒必要親自率兵出戰。王伏寶被他調回樂壽了,以王伏寶為將,不一樣可以救援渤海、阻遏李善道么?
身為“主公”,輕易而出,好像給人了一種有點“貿然急躁”的感覺。
于志寧在軍事不怎么精通,然在人心的揣摩上,他頗能之,聽了薛萬徹此疑,他略一琢磨,便猜出了竇建德緣何會於此際親率兵出的原因,撫須笑道:“五郎,如唯從咱們這邊看,陜虢遇急、我軍兵馬不太充足、再攻渤海怕是有點吃力等等不利於我軍再戰的情形,我等自知;可是竇建德,他卻不知啊!他所能看到的,是以其自身現所處的處境而出發,所能看到的。
“他能看到的是什么?劉將軍、李將軍已經解下了魏刀兒之危,魏刀兒他殲滅不了了,并且深澤方向,也就是樂壽的西面,還將要處於危險之中,此為其一;我軍一戰殲滅張青特部,氣勢如虹,王薄又也已渡河北入渤海,渤海的局勢現已是非常危險,此為其二。
“而又深澤、渤海這兩個危局之中,渤海此面的這個危局,因是主公親為主將,兵馬也多於劉將軍等那廂,故而危局最為深重,此為其三。三者結合,他竇建德怎么還能在樂壽坐得住?最好的對策,也就只有他親自率兵東來,先將我軍擊退,救下渤海,然后再說深澤。”
高延霸睜著眼,聽諸人說話,聽到這里,總算有了他能夠接腔的話。
他趕緊拍了下案幾,吸引過來諸人目光,隨之起身,畢恭畢敬地向李善道行個禮,大聲說道:“司馬說的這三點不錯,但沒說全!最重要的原因,司馬你沒說。這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郎君用兵,向來如神!凡郎君攻擊之敵、攻略之地,無往不勝!有郎君親為主將,現在平原,哼哼,卻這竇建德,他焉能不懼?王伏寶算甚么東西,也配來與郎君交手?故非他親來不可!”
于志寧呵呵笑道:“是,是,將軍所言極是。明公親在平原,這確是最重要的原因。”
“郎君,王伏寶不算個東西,竇建德也不算個東西!且容他來,他敢來斗,小奴敢請為郎君擒之,綁了他叩見郎君!”高延霸行禮已畢,昂首挺胸,顧盼間,銀牙生輝,甚有睥睨之狀。
李善道壓了壓手,示意高延霸坐下,說道:“王伏寶,一將罷了,確無須太過在意。竇建德,卻則不然。其人有膽有謀,深沉有略,能招賢納士,得將士效死,絕非草莽之賊,不可輕敵。”
高延霸屁股剛沾到胡坐上,忙又起身,連連點頭,說道:“對,對,還是郎君高瞻遠矚,竇建德這賊廝,會些收買人心的手段,要細細說起來的話,的確也不能太過輕視。”
“延霸,你且坐下。”
高延霸這才重新坐下。
薛世雄抬眼看了下李善道,似有話要說,但沒說。
李善道注意到了他,笑問道:“薛公,何話欲言?不必吞吞吐吐,盡請言來。”
“明公,此話說來羞慚,但明公既然令老夫說,老夫就厚顏說了。老夫雖曾為明公與竇賊所敗,然對明公,老夫這些時月下來,是佩服的,甘為明公手下敗將,卻對竇賊,老夫每思前番之敗,唯懊惱而已,恨竟曾為他所敗之!”薛世雄神色復雜,話到后邊,帶著蔑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