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屬實?”竇建德問道。
斥候稟道:“回大王的話,確鑿無疑!”
竇建德揮手,令這斥候退下,與堂中諸人說道:“難怪,難怪!”
王伏寶問道:“明公,難怪甚么?”
“難怪李善道會用出‘放言攻渤海’這等拙劣的誘我之計!原來他是陜虢失火!此必是他急於與我決戰,故而才不得已,這等拙劣的計謀,他也用將了出來!”竇建德恍然大悟地說道。
王伏寶、宋正本、凌敬等略作忖思,皆以為然。
宋正本撫須說道:“不錯。劉文靜足智多謀,長於用兵,在李淵麾下的諸將之中堪為翹楚,屈突通,隋之大將也,素有威名在外,與他對戰潼關而猶不敵。於今,他引兵三萬,往攻陜、虢,若無援兵,李善道的陜虢之地恐將不保。當此之際,李善道一定是左右為難。
“陜、虢,他援是不援呢?不援,將失;若援,他又不舍得平原郡、南皮縣等地,因此,他迫於無奈,這才使出了‘佯攻渤海,以誘我軍與他決戰’的此策!”
凌敬說道:“明公,既然已經知了李善道為何會用出此等拙劣之計,下步,明公是何計議?”
竇建德尚在考慮,王伏寶已然說道:“明公,李善道的誘我之計,已被明公瞧出,我軍只要按兵不動,李善道憂慮陜、虢的形勢,他必然不日就會撤兵!末將愚見,何不便待他撤兵之時,我軍截擊之?”起身到沙盤前,持直鞭,點了下漳南、歷亭,說道,“就在此兩地截擊!”
漳南的位置如前所述,不必贅言。
歷亭,與漳南接壤,在漳南的東南方位,兩縣的兩座縣城隔永濟渠相望。
李善道如果從平原郡撤兵,回貴鄉的話,漳南還可以不走,但歷亭是必經之地。
凌敬贊成王伏寶的建議,他也是這么想的,便接口說道:“正是!明公,李善道用計不成,而陜、虢告急,當其撤退之際,軍心勢必散亂。兵法云之,‘擊其惰歸’,正我軍截擊之良機!”
竇建德目落沙盤,手摸胡須,遲疑再三,未有言語。
宋正本看出了他臉上的猶豫,問道:“明公莫不另有所憂之處?”
“劉文靜足智多謀,李善道卻也狡詐如狐。其人治軍嚴整,他盡管用計不成,然等到他撤退時,我擔心其軍也不一定會是‘惰歸’。且漳南、歷亭在清河郡境內,新得軍報,李文相已率部還到清河縣。清河縣距漳南、歷亭很近啊,百里而已。我軍若在此截擊,勝則不說,一旦不能夠速勝,我軍可能就會陷入被兩面夾擊的險境。……五郎此策,好是好,卻不能用矣。”
想這竇建德,在高士達兵敗身死之后,他只以百余從騎,便敢在路過饒陽時,對饒陽城發起突襲,將饒陽攻克,從而才有了他后來的東山再起。可實不意,百余騎他敢攻饒陽,而下四萬眾,對敵李善道的兩萬眾,他竟卻反倒變得不敢冒一點的風險,這么的謹慎起來!
王伏寶原先也是高士達的部將,竇建德攻饒陽時,他沒有跟著,系是后來依附竇建德的,然竇建德在高士達全軍覆沒、大敗之余,以百余騎攻下饒陽的事跡,他自知曉,這時見竇建德變得如此“膽怯”,不覺詫異,說道:“明公,李文相就算是率部回到了清河縣,其部兵馬不過數千,此其一;來回路上數百里,將士疲憊,此其二,其縱還回,有何可憂?”
“五郎,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我之所憂,也不能說是在李文相。”
王伏寶問道:“則明公所憂,是在何處?”
“我之所憂,是在劉黑闥等現環窺樂壽,我主力無損的情況下,劉黑闥等固不足慮,可一旦截擊李善道,我軍進戰不利,劉黑闥等這群狼崽子,必就會蜂擁而上!至時,左右為難的可就是我軍了。是繼續在漳南、歷亭與李善道對戰,還是回援深澤、上谷,以至樂壽等地?”
王伏寶聽明白了,竇建德這叫“后顧有憂”,是以他難以做出決心,與李善道決戰。
堂中諸人互相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