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也很簡單。清河郡,畢竟是李善道的地盤。李文相等長吏,依照李善道的命令,一是令城鄉聯防,嚴查外來的陌生人,二是在鄉野間、河流等要津處布置了很多的巡邏隊伍,封鎖森嚴,故竇建德的斥候難以深入,最多他們只能探查到與平原郡接壤的歷亭境內的一些情形。
宋正本拈著胡須,斟酌了好一會兒,說道:“圍城打援固是不可。然李善道軍離安德只有四十里地了,疾行兼馳的話,多半日路程而已。我軍再遣兵出營、再選設伏地點,再到設伏位置,半天時間,恐怕無法部署得當。明公,王將軍此策好歸好,不好采用。”
說著“好”,又“不好”采用,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但宋正本的這番話,恰是竇建德所慮。
竇建德就說道:“宋公所言甚是。五郎,你此策不可用之。安德,我軍是不能再打了。當前之計,是如何應付李善道的援兵。”借著王伏寶、宋正本發言的空,他已考慮清楚,也不再問諸人意見,自就接著說道,“安德、長河皆未得拔,李善道兵已至,我軍當務之急是如何撤走。我意,先遣一部南出二十里,阻擊李善道軍前進;同時,傳令各營撤退。”
王伏寶不甘說道:“明公,就這么撤了?把安德讓給李善道?”
“東光、胡蘇已下,就算暫將安德讓給李善道,平原郡我軍至少也已收復了一半,足以遏李善道脅我樂壽。撤軍之后,分兵往助王小胡,再將南皮攻復、擊走王薄,渤海郡亦可得安。這一仗,未能竟得全功,可我軍也不是沒有收獲!……五郎,不必多言,就這么決定了!”
安德,竇建德沒有攻下,東光、胡蘇兩城,他的別部攻下了。南皮現在,因為王薄部的牽制,也沒有攻下,但只要分些兵馬給王小胡,或改令王伏寶去攻,南皮之攻下,也就是早晚的事。
凌敬說道:“明公,有一事不可不慮。”
“何事?”
凌敬說道:“李善道既兵馬回還,明顯他此前的撤退,是誘我之計。那他這番回師,察其意圖,必是為與我軍決戰。如此,他會不會已別遣兵馬,經漳南而至蓨縣,阻我退路?”
一語驚醒了竇建德!
竇建德立即命令高雅賢、殷秋:“率你兩部,即刻出營,趕往永濟渠、漳水對岸,扼住渡口。”
……
從安德去永濟渠、漳水,最近的道路是走將陵與長河兩城之間。
長河城頭,旗幟飄揚。
聽罷斥候回報,薛萬徹笑道:“果如明公所料,一聞明公率部還回,竇建德就遣兵去占漳水渡口。明公嚴令,絕不使其部過我境!”令道,“點步騎千人,從俺出城往阻。”
一個軍將說道:“將軍,斥候剛報過,高雅賢、殷秋兩部,合計四五千兵馬,只以千人往阻?”
“甚么賊廝鳥,值得俺引幾多兵馬往斗?千人綽綽有余!”
薛世雄當初兵敗后,其部被俘的將士,李善道分得了一部分。薛萬均、薛萬徹兄弟因為功勞,得以獨自成營后,其兩營的基干力量,即是以這些薛世雄的舊部為主組成。卻這軍將,亦是薛世雄的舊部。薛萬均、薛萬徹兄弟的勇猛,這軍將自知,聞了他這話,就不再多勸。
有人的地方,因互相的親疏遠近、脾氣不同,不免的就會有圈子,或者說便是就會有山頭。
李善道自獨立領兵以來,為時已然不短。
他的軍中,現也是已有大大小小的幾個山頭出現。
小的山頭且先不說,文臣的山頭也不說。
只說武將的大的山頭,即有秦敬嗣為首的十三元從,——現剩下是十一元從了,此前的歷次戰斗中,戰死了兩人;王須達為首的早從諸將;劉黑闥、趙君德、李文相等各舊有部曲,也各是山頭;高季輔、李育德等后投者,常彼此來往,亦為山頭;又及就是薛萬徹等降從之將。
這些大小山頭中,最以薛萬均、薛萬徹兄弟和王君廓等較為尷尬,至多比慕容蕭德、孫朗等可能強點。要說信重吧,李善道對他們很信重,可論及在軍中的地位,他們因缺乏戰功、資歷等,卻顯是休說與秦敬嗣等相比了,便季伯常、高季輔、李育德等,他們也有所不如。
薛萬徹何等人?家世顯赫,又年輕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