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桑泉、汾陰,行二百來里,到汾水南岸。
——汾陰是薛萬徹其家所在,路經汾陰時,李善道特令其兄薛萬淑與其族兄薛收回家了一趟。
卻這薛萬淑,是薛萬徹的長兄,本仕隋為軍府將領,后潛歸還家。李善道兵入河東,汾陰被王須達、王君廓打下后,薛萬淑被送到了李善道軍中,歸附了李善道。
薛收,與薛萬淑、薛萬徹同族,但與薛萬徹父子兄弟多以武功見長不同,薛收是被楊廣殺掉的大詩人薛道衡之子,出繼給了他的從父薛孺,與他的一個族兄、一個從子俱以文采出眾,號稱“河東三鳳”。因為他的親生父親是被楊廣冤殺的,薛收與隋勢不兩立,不肯出仕。聽說了李淵起兵之后,他原本打算投從李淵,但被堯君素知曉。堯君素於是囚禁了其母,薛收無奈,被迫到了蒲坂。隨著蒲坂城破,薛收不論甘愿不甘愿,遂也被李善道辟用為吏。
這些,無須多說。
只說到了汾水南岸,王須達、王君廓、王君愕、王敬之等趕到岸邊迎接。
爭於王須達之先,王君廓向李善道稟報近期的戰果:“大王,汾水兩岸的渡口和龍門東渡,都被臣部和王柱國部打下了!就在昨天,姜寶誼這鳥廝不認打,令陽屯領兵四千出龍門縣城,試圖奪回龍門東渡,臣略施小計,先是親往迎斗,繼而佯敗,引得陽屯追擊,然后伏兵四起,哼哼,將這小東西殺了個人仰馬翻!他灰溜溜地逃還龍門去了。”
說到這里,他瞧了王須達眼,有點不滿意,又有點抱怨地接著說道,“戰前,臣與王柱國說好,陽屯部如果敗走,王柱國部就從后夾擊,以務將陽屯部全殲。要不是王柱國部沒能將陽屯部的退路截斷,把之堵住,陽屯這小東西,昨天臣就能將他擒殺,獻與大王了!”
陽屯是隴西郡人,與李淵其族同郡,亦是李淵起兵時的元從,是最早的幾個統軍、副統軍之一。其人現在姜寶誼軍中,任為姜寶誼的副將。
王須達不料王君廓當著李善道與諸將的面,直言指責自己,既是尷尬,又是恚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才剛起來的身子,趕忙又行軍禮,解釋說道:“大王,非臣昨日作戰不力,實是陽屯狗急跳墻,這廝突圍之時異常迅猛,臣部主力又守在龍門東渡,故沒能將其截下。昨日此戰的具體情況,臣已報與大王。未能將陽屯部全殲,臣非諉過,愿領大王責罰。”
王君廓嘖嘖地說道:“大王,有關昨日此戰的軍報,臣等雖已奏稟大王,然當時的場景,大王不曾眼見。陽屯這小東西,已被臣部打得落花流水,真是可惜了!王柱國部沒能將之截留。”
從在王君廓身側的王君愕,也沒想到王君廓會當著李善道的面,責備王須達,見他還要再說,連忙輕聲勸止:“將軍,此非議戰之地,且王柱國亦盡力而為。大王英明,自會明察秋毫。”
李善道摸著短髭,呵呵一笑,指著王君廓,顧與左右諸將說道:“此我之虎狼也。”勉勵王君廓,“將軍勇猛有謀,分兵先行,到虞鄉以今,先為我招攬到了虞鄉諸豪,后連挫姜寶誼、元君寶等唐軍;復與三郎聯兵,克取了桑泉、汾陰,旋又於前日奪占了龍門東渡,實乃戰功赫赫!你的功勞,我都一一給你記下,等河東打下,我定論功行賞,不吝封賜。”
王君廓得意洋洋,故作謙虛地說道:“大王過譽,臣不過是盡忠職守,為大王效犬馬力而已。”積極地為李善道出謀劃策,說道,“大王,陽屯部昨日大敗,盡管沒能將之全殲,可料龍門城中的姜寶誼、李仲文、宇文歆諸將,必已亂作一團。大王領我軍主力今至,正是乘勝進戰,奪取龍門的最佳時機!此時不攻,更待何時?臣敢請驅本部及王敬之等部兵為大王先攻!”
站在王君愕邊上的王敬之,卻無王君廓昂揚振奮的樣子,而是面色灰敗,神情恍惚,似有所思,忽然感覺到了王君廓的目光,他連忙抬頭,果是看見王君廓在笑孜孜地看他,恍惚的神情略有收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附和說道:“是,是,敢請為大王先攻!”
——昨天王君廓大敗陽屯這一仗,王君廓系故技再施,又仍是以王敬之等部做的誘餌。一場仗打下來,打贏了是不假,王敬之等虞鄉群盜所部卻再又一次的損兵折將,折損不少。
王敬之豈會不為此苦澀,暗自嘆氣?只以王君廓桀強,漢軍兵馬強盛,無力反抗,唯有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