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對李世民的智謀一向欽佩,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說道:“阿哥的這條‘聲東擊西’之計,真是大妙!劉武周才以為我軍主力在昌寧,實則我軍悄無聲息的,卻已至定胡渡,渡河過后,至多三四日就能殺到晉陽!哈哈,哈哈,劉武周這廝,到那時必然瞠目結舌!”
定胡渡,就是孟門津,如前所述,是離石郡內的一處重要黃河渡口。
“殿下,我軍聲東擊西、奔襲而至,劉武周中計的可能性很大,但仆之愚見,在計劃成功前,我軍卻也不能掉以輕心。宜當多遣斥候,探知敵情變化,并嚴令各部隱匿行蹤,不可暴露。”
接住李道玄的話,向李世民進言之此人,年三十余,面容端正,白面長須,身材魁梧,策馬而行,既有文臣的書卷氣,又不失武將的威嚴,乃李世民行軍大元帥府的司馬殷開山。
殷開山名“嶠”,開山是他的字。
只看他的字,“開山”,十分威猛,但他的家族卻是清貴文臣世家,他的祖父殷不害任過南陳的司農卿,他的父親殷僧首仕隋為秘書丞。他年輕時,傳襲家學,以學問品行知名,尤其善長寫作和書法。李淵起兵的時候,他時為太原郡石艾縣的縣長,毅然投奔李淵,因其文武雙全,得被委為李淵大將軍府的曹掾,參預謀略,授心腹之寄。
李淵兵入關中后,他隨從李世民安撫渭北,彼時就已是李世民渭北道元帥府的長史,這一次,又被李世民用為太原道行軍元帥府的司馬。——司馬比長史低了一點,之所以這次不得為長史,乃因他的資歷、名望、出身不及此次隨從李世民出戰,而被辟為長史的竇軌。
但論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言之,殷開山實則更為重要,其謀略與忠誠深得李世民信賴。
“司馬言之甚是。傳我軍令,斥候多遣,察劉武周部動向;各部緣河谷潛行,不得暴露行蹤。”
……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夕陽余暉灑在黃河上,波光粼粼,仿佛為大軍鋪就一條金光大道。
從沿著河谷隱秘行進的這支唐軍上頭,轉向東北方向,掠過黃河、掠過定胡渡口、掠過呂梁山脈,在夕陽的余暉下,從定胡縣、離石縣,一直向東北,約三二百里外,便是晉陽城所在。
城內實在被燒殺擄掠地不成樣子,嫌兵士擄掠和城中士民日夜不息的哀嚎與哭泣聲音擾耳,劉武周斷斷續續的,統共只在晉陽宮城住了三四晚,大多時候,他寧愿都住在城外大營。
就在李世民、李道玄、殷開山等那番話后的第二天下午,一道軍報呈到了劉武周案頭。
軍報上書:“李世民統唐軍主力,圍攻昌寧,攻勢甚猛,李善道分兵五千往援。”
楊伏念聽軍吏念過這道軍報,大喜,高興地祝賀劉武周:“恭喜陛下,唐軍果是先攻漢軍!陛下坐山觀虎斗之欲,已得成矣!且等時日,待唐、漢兩軍俱傷,河東將盡為陛下有之!”
劉武周亦是滿面喜色,摸著胡須,哈哈大笑,說道:“河東諸城,數晉陽最堅,晉陽城且鄰著雁門等郡,唐軍如先來攻我,一則,難以勝我,二則,漢軍一旦北上,它就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敵之境,李世民先攻漢軍,實在朕料中!”瞥見帳中一人,這人頭發編成數條長辮,垂至腰部,辮尾系著金銀珠飾,耳上帶著金耳墜,穿窄袖胡袍,腰圍蹀躞帶,下穿長褲,足著尖頭長筒靴,腰懸鑲著寶石的彎刀,笑聲略收,轉與此人說道,“設大人,你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