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之囁嚅著嘴唇,半晌,說道:“將軍厚愛,末將感激不盡。但是將軍,不是末將不愿立功,實是末將本部部曲,將軍是清楚的,歷經河東諸戰,傷亡甚大,至今未得多少補充,現存可用兵力,只有千人上下了。將軍,末將絕非推諉,卻以末將本部這點兵力,恐難當此任。”
卻這王敬之等虞鄉群盜,最初為王君廓部曲時,眾達數千,然一再被王君廓當做誘餌來用,歷經連番血戰,損耗慘重,現已是折損泰半,再除掉未愈傷員,確實是能戰之兵,只剩千余。
“敬之賢兄!你部兵馬的戰斗力,俺再清楚不過,俱是久經沙場的精銳,無不一當百。雖只千人,萬夫莫當!你不要再推辭了,本將已經下定決心,此戰先鋒,非你莫屬!這是軍令!”
一個又一個的“非你莫屬”,搞得王敬之心中五味雜陳,又是惱恨,又沒膽子拒絕。
王君廓“軍令”二字已說,他沒辦法了,沉默了會兒,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了此任,應道:“末將遵命,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將軍厚望。只是懇請將軍,戰后能否讓末將部得些休整、補充?”
“好,好!俺會向大王進稟你之此請。”王君廓大喜,再次拍打王敬之的肩膀,上下打量,顧與王君愕贊道,“君愕兄,俺此賢兄,當真俺之臂助!自得賢兄相助,俺便如虎添翼。”
出了帳外,王敬之回到本部駐地,召來本部諸將。
說了王君廓的命令,諸將一時大亂,帳中鼓噪起來。
有的怒氣沖沖,說道:“再三、再四,將軍總用咱們當誘餌,用咱們兄弟的人頭換他功勞!”埋怨王敬之,“當下我等部曲,已元氣大傷,存余者千人罷了,怎你卻還應下此差!”
有的拍案叫罵,說道:“入他娘!咱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么?將軍此舉,實乃置我等於死地!”
有的接口附和,說道:“正是!大兄,我等諸部總計部曲,能戰者才剩千余,宇文化及部十余萬眾,此戰若再當先鋒,恐無一生還。大兄,你須得再向將軍力爭,保全兄弟性命!”
王敬之長嘆一聲,目光掃過眾將,說道:“諸公,俺要能辭掉將軍此令,俺會不辭?軍令如山,違抗即是死罪,俺若抗命不遵,你我皆難逃罪責。俺也是別無它法,才不得不應下此任。”
一將霍然起身,“將軍”也不喊了,指名道姓,怒聲說道:“大王這般寬仁,王君廓這鳥廝卻心狠手辣,視我等如草芥。咱們若再為其賣命,豈非愚不可及?不如反了這狗賊罷!”
此言一出,鬧哄哄的帳中,登時鴉雀無聲,眾將面面相看,沒人再言聲了。
王敬之像是嚇了一跳,臉色驟變,急道:“慎言!不可胡說!”
“大兄,俺不是胡說!咱們兄弟數千人,投的漢王,到今所存多少?死了一大半了!不錯,是換來了些大王的賞賜,但賞賜能換來死掉的兄弟們的性命么?能比得上我等的性命么?再且說了,大王賞咱的財貨,俺早就聽說,還被王君廓克扣了不少!這賊廝不當人子!大兄、諸公,他不把我等當人看,我等何須再為他賣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干脆反了!”
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王敬之瞧得出來,很明顯的,大部分人好像都被這人說動心了。
即有一人說道:“反?賢兄,這話說來容易,然我等今受制於人,又如何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