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其父宇文述,少驍銳,便弓馬,年十一時,便有相者對他說:“公子善自愛,后當位極人臣。”宇文述不負相者所言,由周而隋,果成為一代名將,先后參與過平定尉遲迥之亂、伐陳之役、征討吐谷渾、三征高句麗、鎮壓楊玄感叛亂等等大戰,可謂無戰不與,戰功赫赫。
但是固有青出於藍,卻亦有虎父犬子。
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兄弟,卻與其父、祖不同,三人雖出身世代將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錦衣玉食,無非終日沉迷於聲色犬馬之中,乃是從來沒有上過戰場。如前文所述,宇文智及兇劣到他父親都憎惡他的程度,不必多言;宇文化及也好不到何處去,性兇險,不循法度,好乘肥挾彈,馳騖道中,由是長安謂之輕薄公子,與他弟弟一樣俱是無賴。
故而帳下於今雖有十余萬兵馬,論以實戰經驗,宇文化及是半點也無,不免昨日、今日兩日攻戰受挫,他就有些心灰意冷,無措束手起來,聽了唐奉義此話,他愁眉苦臉,唉聲嘆氣,說道:“是呀,是呀!李賊實在狡詐,今三郎以我精卒兩千,攻其甬道一截,卻居然無功而罷,反損兵折將!真是、真是……,唉,真是難辦呀!唐公,公等就此,可有何良策?”
便在十來日前,接受了宇文智及的建議,決定南下來與李善道決戰時,宇文化及不說意氣風發,彼時自恃兵強馬壯,卻也是信心滿滿,以為勝券在握,不過兩日受挫,就成了這般模樣!
唐奉義等互相看了下。
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彼此命運相系。
況且宇文化及的無能,他們也不是今日才知。
眾臣便將對宇文化及的輕視和對他們各自前途的焦慮,掩飾在恭敬的姿態之下。
唐奉義沉吟說道:“大丞相,賊雖狡猾,但我軍尚有優勢。我軍的優勢,就是名分與勢眾!仆之愚見,何不懇請陛下,下道詔書,宣示三軍,告訴將士們,只要將李賊殲滅,我軍得了充足的糧秣,隨后我軍就可西還關中?如此一來,士氣必振!振作之后,再集中精銳,仆聞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許諾下重賞,做足應變之對,料將士定就能奮勇爭先,破賊有望矣!”說著話,眼往上瞄,偷覷宇文化及神態,見他一邊聽,一邊在隨手撥弄案上的文書。
宇文化及拈起一道文書,瞅了兩眼,將之丟到旁邊,說道:“唐公,你之此議……”
唐奉義眼尖,瞧出了這道文書的不對,顧不上失禮,打斷了宇文化及的話,右手抓住左袖,左手指向這道文書,說道:“大丞相!這道文書,可是新近送來的敵情?”
不同的文書,有不同的格式,也有不同的封皮。
這道文書的封皮,明顯是敵情急報。
宇文化及怔了下,說道:“敵情?”往被自己丟到旁邊的這道文書上瞅了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算敵情。斥候昨晚呈到的。有個叫高甚么的賊僧,在懷戎聚眾作亂。”
“高甚么?聚眾作亂?”唐奉義上前幾步,說道,“大丞相,此道文書,可能讓仆一觀?”
宇文化及隨手一丟,將這道文書扔給了他,說道:“你看,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