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宇文化及連日猛攻我城西諸營。城西諸營雖然堅守,宇文化及部連日無功,但臣憂之,若是被宇文化及這么一再地攻下去,恐怕城西諸營的傷亡會日漸增多,士氣漸衰,一旦城西的防線松動,城北、城東都將會受到影響。故臣愚見,當下之計,應速派援軍增援城西,穩固防線,同時調動城北、城東的兵馬,適時出擊,以減輕城西的壓力。”竇建德進言說道。
李善道點了點頭,以為然,說道:“竇公,你之此議甚佳。就在昨天,藥師、屈突公也向我提出了相同的建議。我正在考慮,如何調配兵馬,確保各防線穩固。”
“大王英明。臣以為,可一面調精騎出城,增援城西,等宇文士及部再攻我城西甬道、諸營時,精騎可從側翼突襲,擾其陣腳,從而減輕城西守軍壓力,穩固城西的防線;另一面,城北、城東諸營部曲可相機而動,主動出擊,分散宇文化及的注意力,令他不能全力攻我城西。
“如此,兩下配合,形成掎角之勢,必能保城西諸營無虞,且可使宇文化及顧此失彼,既無法再全力攻我城西,又城北、城東陷入被動,此戰的主動權就盡落大王手中矣!”
竇建德的這個建議,是他昨晚想到的。
不得不說,他的這個建議的出發點,盡管是為哄李善道同意他出城,但確實是個可行的建議。
李善道摸了摸短髭,笑道:“竇公,你與藥師、屈突公可謂英雄所見略同。藥師、屈突公亦正是這么向我建議的。藥師還提到,可利用夜襲擾亂賊軍,使其疲憊不堪,再以精銳部隊突襲,定能事半功倍,起到更好的‘轉守為攻’,以及‘疲敵’效果!”
“李公此議大妙!夜襲確是個好計策。臣愚鈍,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大王,若能將夜襲與白晝突襲相結合,定能叫宇文化及部晝夜不得安寧,苦不堪言!久則,其軍自疲。臣斗膽,敢向大王請令!”竇建德吹捧了李靖一句,偷窺李善道神色,話題一轉,道出了請戰之意。
李善道看著他,笑道:“竇公,你請什么令?”手往下按,止住了竇建德回答,說道,“你先莫說,容我猜上一猜。我料之若是不差,公當是連日觀戰,心癢癢了?又昨晚聞得高雅賢提及宇文智及部有隙可乘,故欲親自出城與戰,為我解城西之急,與宇文化及比個高下?”
——昨天,高雅賢養子進城后,不僅向李善道稟報了近日高營的營務,并且向李善道稟報了高雅賢近日觀察到的城東宇文智及部的一些情況。稟報說,宇文智及部也不知是因自恃兵眾,抑或時因其部軍心散亂的緣故,看起來像是頗為輕敵,戒備松懈,每天進攻城東諸營時,出營的兵馬固是不少,甲械曜日,然陣型散亂,又撤兵回營時,隊形也很松散,疏於防范。
竇建德心頭一跳,盡力做出從容之狀,恭謹答道:“大王明察秋毫,臣確有此意。昨聞高雅賢稟宇文智及部情形,其部輕敵松懈,臣以為,正是我軍可借利用之機。臣不需大王另撥精兵,只高雅賢一營,臣若出而督之,就必能為大王分憂,一解城西之急;進展如果順利,二且能為大王擊潰宇文智及部!此一舉兩得之策。懇請大王恩準,臣一定竭忠盡勇,誓死效命!”
“竇公……”
竇建德低著頭,卻也能感受到李善道的目光,心中七上八下,恭恭敬敬地應道:“臣在。”
“你為我帳下股肱,你的安危,我很在意啊!之所以先前將你留在城中,為的就是你的安全。你此番請戰,心意拳拳,然戰事兇險,我真是不舍得、也不放心讓你親冒矢石,出城與戰也。”
竇建德伏拜在地,語調慷慨,誠懇地說道:“大王厚愛,臣感激不盡。然強敵壓城,臣豈能只受大王恩德,而不為大王分憂,安坐城中?戰場之上,刀槍雖然無眼,臣卻亦是尸山血海趟出來的,絕非貪生怕死之輩!臣雖不才,愿效犬馬之勞,以身許國。若能破敵,實為臣之榮幸,亦是大王之威德垂顧。懇請大王成全臣效死之志,臣定不負所托,以報大王再造之恩!”
“竇公啊!你的忠心,我很感動。”李善道下到帳中,把他扶起,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胳臂,說道,“罷了!你既有這般用心,你之所請,我還能不允?但你須得答應我兩件事。”
竇建德不敢看李善道的眼睛,垂著頭,應道:“大王請示下,臣定當遵命。”
“你出了城,到了高雅賢營,第一個,文相賢兄,是戰前就定下的城東諸營的主將,臨陣換將,兵家大忌,一下不好將城東主將此任,改授與你,你需與他緊密配合,凡有出戰,無論白天,或是夜襲,你都得先與他商議,不可擅自行事;第二,高雅賢營的一營軍務,便交你全權節制,但需謹記,我仍是這句話,務必謹慎為上,不可為了立功,浪戰冒進。”
竇建德心中大喜,到底是有幾分梟雄之姿,喜色藏在心里,臉上無有半分流露,顯露出來的是感激和愈加的恭謹,他恭聲答道:“大王放心,臣到城東后,定與李上柱國緊密協作,凡事請示,絕不擅專;且必以謹慎為要,穩扎穩打,絕不敢貪功冒進,以確保戰局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