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秋,所謂“秋老虎”,日頭仍是甚毒。
才辰時,離午時還早,陽光已刺眼,炙烤著大地,空氣仿佛都要燃燒起來。
宇文智及的五千關中驍果軍如洶涌的熱浪,直撲王薄的三千人營壘。
與此同時,劉豹頭、趙君德、高開道等營也遭到不同程度的攻擊,整個城西漢營陷入混戰。
王薄站在營墻上,望著黑壓壓逼近的敵軍,汗水順著臉頰不停流淌,浸透了他的戰甲。
大業九年起事到今,王薄堪稱身經百戰,張須陀等隋之名將,他都與之交過手,盡管多是敗績,大場面沒少見過,饒如此,眼前的敵陣仍讓他感到心悸。說到底,張須陀等的部隊是隋的地方軍,而眼前的這些關中驍果,是楊廣的禁衛軍,裝備上,關中驍果更為精良。
進攻王薄營的這五千關中驍果,分成了前后兩陣。
前陣兩千人,悉重裝步兵,身披厚厚的鐵甲,手持長矛,組成緊密的方陣;后陣三千人,半數亦重裝步兵,余則弓弩手、輕裝步卒等,另有五百甲騎,環繞兩翼,又在前陣中,配備了十余架長梯、十余輛撞車,數十架投石車,攻城器械排列有序,仿如巨獸。
前陣、后陣之間,相隔約百步。
兩陣每前進一步,都伴隨著陣中兵士們響應軍吏指令的呼喝聲,震得營墻微微顫抖。
王薄緊握刀柄,汗水流進了他的眼角,他擠了擠眼,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大聲令道:“弓箭手、拋竿準備,待賊兵進入射程,全力射擊!盾牌手遮掩好,預備迎敵!”
話音未落,敵軍的投石、箭矢如雨點般射來。
營墻上的盾牌手,趕緊舉盾抵擋,“砰砰”的箭矢撞擊聲不絕於耳。箭矢可以擋住,投石車拋出的巨石難以防御,撞擊聲震耳欲聾,蕩起塵土飛揚,營墻上的守卒倉皇躲避。
矢石雨中,敵前陣已逼近營壕外沿,數隊敵兵分出,將幾輛填壕車展置在了壕溝上,接著,敵前陣的大隊兵士,就涌上了填壕車,跨越營壕殺來,鐵甲閃爍寒光,長矛如林。
王薄厲聲大叫:“射箭!射箭!給老子守住!”
一個肥頭頭的從將,在他邊上,擦著汗,說道:“大率,入他娘,賊官兵怎忽然大舉來攻?”轉顧數里外的劉豹頭和更遠處的趙君德、高開道等營,又說道,“攻劉豹頭、趙大率、高開道營的賊兵,才各千人上下,卻怎攻咱營的,四五千眾?這……,大率,很不對勁呀!”
王薄現雖投附了李善道,得了官爵封賞,他的舊部舊稱難改,仍是叫他“大率”,并將宇文化及的部曲,不像劉豹頭等營將士多直呼為“賊”,而叫做“官兵”。
當此時刻,如何還能顧得為何宇文化及集中兵力攻打其營?
王薄罵道:“對勁不對勁,還用你說?老子瞧不出來么?入他娘,柿子撿軟的捏,宇文化及這狗日的,不敢打劉豹頭、趙大率等營,專挑咱們欺負!咱得讓他知道,咱不好欺負!”
“大率,不是好欺負不好欺負,這四五千眾,氣勢洶洶,咱怕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