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三千重甲隋兵沉悶的踏步聲中呻吟。
已是未時,按后世的計時單位,下午一兩點鐘時候,這正是一天中地表溫度最高,陽光最為熾烈,最熱的時段。士兵們滿頭、滿身大汗,浸透了甲衣,整個的人包裹在兜鍪、鎧甲、鐵靴中,仿佛置身於蒸籠。鐵甲在烈日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皮膚可以感受到鐵甲的灼熱,似乎每一寸肌膚都在被灼烤。身體素質稍微差些的,這種情況下,別說作戰了,就連站立都會變得艱難,頭暈目眩,搞不好便會昏厥。空氣中彌漫著汗水、血腥、塵土的混合氣息。
但是,兩千陌刀兵,不愧精挑細選、久經操練的精銳之師,他們以堅韌的意志和鐵一般的軍紀,面對優勢隋兵甲士的呼喊沖鋒,暴曬在烈日下,卻挺立如松,三層陣型嚴整如山!
僅僅三十步的距離,一個沖鋒都用不了。
三千關中驍果重甲步卒,身披厚實的明光鎧與鐵札甲,頭戴頓項護頸的鐵兜鍪,前盾后矛,排成數層相連的“龜甲陣”,巨盾緊密相連,長矛自后探出,仿如鋼鐵堡壘也似,踏著沉重而統一的步伐,伴隨著軍令的呼喝,亦同聲地喝叫著“殺、殺、殺”,涌近到了陌刀陣前!
沖天的殺氣,鐵甲碰撞的鏗鏘聲,震耳欲聾。
依照慣例,每逢強敵,高曦必親臨陣前,身先士卒。他這時,就身在兩千陌刀兵組成的陌刀陣的最前。如礁石般矗立,汗水順著他剛毅的下頜滴落,在灼熱的胸甲上留下蜿蜒的濕痕。
面對滾滾而來的鋼鐵隋陣,他神色無異,緊握陌刀,只吐一字,聲若千鈞,低沉喝令:“穩!”
“穩!”兩千陌刀兵齊聲呼應,聲震九霄。
下蹲的前排刀手,攥緊了楔入地面的陌刀刀柄;第二、第三排的陌刀手同樣的攥緊了刀柄。
高曦本人也陌刀柱地,兜鍪下的目光穿透蒸騰的熱浪,死死鎖定不斷逼近的隋兵巨盾鐵墻。空氣因酷熱而扭曲,汗水流進眼角帶來刺痛,他身形卻紋絲不動,成為全軍最穩固的支點。
“轟!轟!轟!”
隋軍龜甲陣終於撞上了陌刀陣,沉悶如擂鼓的撞擊聲連成一片。
陌刀在巨大的沖擊力下,厚銳的刀鋒狠狠楔入包鐵木盾!堅韌的牛皮被撕裂,包鐵變形扭曲,木屑如雪花般爆開!然在隋兵前排盾陣的巨大沖力下,前排的陌刀手亦不禁渾身劇震,腳下犁出深溝,虎口崩裂,鮮血順著刀柄流淌,卻無一人后退!更有數柄角度刁鉆的陌刀,掃斷了隋兵從盾隙后支出的長矛,精準地從盾牌縫隙中砍進,斬透了其后隋兵的鐵甲!
“噗嗤!”
利刃劈中隋兵的大腿、小腹!大腿被劈斷、小腹被洞穿,凄厲的慘嚎頓時在盾墻后炸響!
龜甲陣的推進勢頭為之一滯!
到底是隋軍的精銳,帶隊的軍將有著豐富的臨戰經驗。在主將的軍令下,龜甲陣迅速得以調整。前排的盾手后移,換上了新的盾手。再一次的,向著陌刀陣的前列發起猛烈地沖擊。
這兩千陌刀兵,固然是高曦精選出來的健卒,對面這三千隋軍甲士,又何嘗不是隋軍中的健卒?雙方且又都是披掛重甲,而且隋軍甲士的鎧甲,更為精良堅固。雙方就像兩股狂暴的鐵流,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擊!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盾牌碎裂、刀甲破碎的尖嘯與骨骼碎裂的悶響。連番三次撞擊過后,前列的陌刀兵,多已虎口崩裂的鮮血,染紅了刀鐔,有的以至口鼻溢血。但是,“穩、穩、穩”!高曦的喝令聲如定海神針,卻使前列依舊穩固!
“斬!”敏銳地察覺到了,三次的撞擊過后,當面這三千隋兵甲士的沖擊勢頭明顯地減弱,i敵勢已衰,高曦知道,反擊的時刻到了!——他身在最前列,也已是被隋兵盾牌撞得虎口裂開,鮮血淋漓,然而下令的呼聲,一如起初般堅定有力。兩千陌刀兵,應聲齊呼:“斬!”
憋了半天的勁頭,此刻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