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通年高,李靖、于志寧等請他先發表意見。
便屈突通行禮答道:“大王!臣以為,魏公之策固良,裴公之策卻似更合用。元文都雖藏驅狼吞虎之心,他信中所言‘方今大王所患,唯李密一人耳’,卻不為錯。裴公適言,洛陽垂危,若為李密得之,名器為其獲有,其勢或將不易再遏,更為確論。
“因臣愚見,似宜從裴公之策。若能借此破李密,則洛陽乃至天下,大王皆可從容圖之也。”
李善道微微頷首,視線落在李靖身上。
李靖遲疑了下,出列說道:“大王,臣贊同魏公之議。”
“哦?怎么說?”
李靖說道:“裴公‘借力打力’此策,當然不是不可用。但有一個問題,就是李密部曲數十萬眾,我軍若南下解洛陽之圍,兵少則不足用,而兵多,臣憂之,短日內只怕不夠調配。”
他依次伸出三根手指,一一詳說,說道:“宇文化及殘部現竄魏郡,雖為困獸,猶兩萬眾,亟須徹底剿滅,而只靠王君廓諸部,不足為之,需增調援兵,此其一。高開道、王伏寶軍報,高曇晟叛軍主力,盡管已被圍懷戎,然尚未克,也需增兵援助,此其二。大王方欲經略滎陽等郡,一旦戰事開啟,更需兵馬調援。故此三者疊加,臣擔心,短日內恐怕是難以調夠解洛陽之圍的兵馬。強要調之,必分兵勢,捉襟見肘。既然如此,臣之愚見,何不就暫觀李密與洛陽爭斗,而待我穩固河北、兼取滎陽諸郡后,再依時局,謀劃滅李密、取洛陽之事?”
李靖分析、建議的論點,純是從軍事角度出發。
可以從他的建議中聽得出來,他所聚焦的主要是夯實根基與占據要害這兩塊兒。
屈突通搖了搖頭,撫須笑道:“大王,藥師關於‘兵力’的所憂,臣以為,實不足憂。宇文化及殘部,驚弓之鳥,偏師足可蕩平,何勞主力?高曇晟坐困愁城,高開道、王伏寶足以殲滅,捷報旦夕可期!至若謀取滎陽等地?藥師,俺且問你,謀取滎陽諸郡,是為何故?不也正是為了殲滅李密、奪取洛陽?今若趁元文都此策,如裴公所言,‘借力打力’,李密可殲、洛陽可得,則又何須再取滎陽等郡?李密一滅,山東諸郡傳檄可定,自為大王有之!”
比之李靖,在殲滅宇文化及殘部等方面,屈突通明顯更為樂觀。
李靖因為屈突通年高位尊,不好直接反駁他,聽完他的話后,遂先用緩和的語氣,說道:“大王,臣以為,退一步說,即便如屈突公所言,進剿宇文化及殘部等不需主力,我用來解洛陽之圍的兵力足夠調集,然而……”接著凝重說道,“李密擁眾數十萬,裴仁基等皆當世名將,秦瓊、羅士信等皆今之關張之屬,臣猶恐敗之殊不易也。一旦陷入僵局,豈不就真成‘驅虎吞狼’,元文都之計成矣?諺云,‘兩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與其冒此風險,何不先以安定河北,穩固根基,經略滎陽諸郡,削李密羽翼之勢為重?臣此愚見,懇求大王三思。”
李善道撫摸胡須,琢磨了稍頃屈突通、李靖兩人的意見,仍是不置可否,只再又點了點頭,請他兩人還坐,隨后笑問于志寧,說道:“仲謐,你是何意見?也說來聽聽。”
于志寧一直在靜默旁聽,得令起身,回答說道:“大王,魏公、裴公、屈突公、李公諸公之論,均老成謀國,臣深以為然。唯臣斟酌,諸公議論,雖有異同,但除掉異同不言,其間卻有一點共通,系最為關鍵。即,洛陽是否能支撐至與我軍配合夾擊之時?”
“你的意思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