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績取出徐蓋給他的回信,雙手奉上:“稟明公,臣求謁,一是為謝明公嘉獎、賞賜之恩,一是為呈此信與明公。此系臣父與臣前時家書的回信。臣特呈明公御覽。”
帳內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房彥藻和祖君彥的視線都聚焦在他捧著的信上。
王伯當也看了一看。
李密沒有想到徐世績今晚謁見,是為徐蓋家書,他略怔了下,隨即笑道:“茂公,你這是做甚?尊翁家書,何須特意呈上?尊翁身體何如?一切都安好么?我贈與尊翁的遼參,尊翁也收到了吧?”說著,接住從侍已經轉呈到的徐蓋家書,打開來,細細閱視。
信的內容無非是徐蓋收到兒子報平安信后的欣慰之情,言及他與徐蘭等一切安好,叫徐世績不必擔心云云。此外,別無所言。既沒有提李密人參的事,也沒有問洛陽當前戰況進展的事。
李密看完,下到帳中,將家書還給徐世績,笑道:“卻是未言我所贈遼參此事?呵呵,茂公,會不會是尊翁擔心李善道多疑,將我的遼參不敢收下?不過話說回來,李善道其人,你熟悉,我也算熟悉,他應不至這般多疑,連兩根遼參都疑吧?”
“敢稟明公,按李善道之前為人,當不至此,然現下畢竟他與往日不同,臣不敢斷言。”
李密點了點頭,親切地說道:“尊翁安好就行!便是戰事繁忙,亦當欣慰。”囑咐說道,“茂公,你與尊翁的書信現既又通了,切記我的話,父子天倫,為子首當以孝,這通信就不可再斷了。縱軍務倥傯,你也要抽出時間,盡快與尊翁回信。”笑了一笑,拍了拍他的手,又好似開玩笑地說道,“為免李善道疑心尊翁,遼參,我就不再贈送了。”
房彥藻等捧場般的笑了幾聲。
徐世績應道:“是,臣謹記明公囑令。”
李密回到主位坐下,喝了口蜜水,沉吟稍頃,撫須說道:“茂公,我也正想召你來見。有件事,我想問問你。上春門,這幾日可有新的動靜?元文都可有再派人出城?”
徐世績恭敬答道:“回明公,自三天前有人縋城而出,臣立即將他送來謁見明公后,到今為止,并未再有人潛行出城。臣已令各部守將,城中如再有人出,務不可誤殺,必立呈於明公。”
“三天前……”李密低聲重復了句,眼神飄向案上一份被揉皺又展開的信箋。
房彥藻和祖君彥交換了一個眼神,皆默然不語。
三天前縋城而出之人,正是元文都的心腹,帶來了元文都給李密的回信。
唯是,這封信的內容,卻與房彥藻策劃的“策反元文都,說動他城中內應”的圖謀背道而馳。
信中,元文都非但沒有答應在城中作為內應,反而提出了一個驚人的“建議”。
他指出,李密雖曾參與過楊玄感叛亂,但其到底是出身於隋臣世家,對洛陽城中的這個隋室小朝廷言之,與草莽出身、與隋室勢不兩立的李善道“親疏不同”。因此,他愿意為李密說服城中的隋主,赦免李密過去“脅從”的罪過,而雙方聯兵,共同對付李善道。
在信里邊,元文都說李善道打出“為翟讓復仇”的旗號,不僅是隋室之患,更是李密的心腹大患,換言之,也就是說,李善道同時是洛陽隋室、李密魏軍的共同敵人。
既然如此,何不就與雙方罷兵,先合力對付李善道?元文都許諾,若能聯手擊敗李善道,洛陽愿以“大丞相”之位酬謝李密,并“掃龍光門之塵”,隆重迎接李密入朝輔政!
真把李密當三歲孩子哄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