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彥藻、祖君彥、王伯當齊齊躬身,退出大帳。
腳步聲很快就遠去,消失在了夜風里。
帥帳內,只剩下李密一人。
他再度望著洛陽城的方向,適才下令時的威嚴褪去,少見地露出了點彷徨、苦惱、深憂之色。
破城,似乎觸手可及,卻又仿佛隔著重巒疊嶂。
……
與此同時。
洛陽宮城,一處府衙,元文都正也在與一人秘密議事。
案上放著李密的回信。
與元文都議事此人,三四十歲年齡,身形高大,相貌堂堂,長須飄然。若細看之,眉眼隱約與李善道的大舅子盧承道,有些許相似。這人名叫盧楚,卻亦范陽盧氏苗裔,出身范陽盧氏北祖大房。其人本也是洛陽的留守官員,前時與元文都、皇甫無逸、段達等擁立了越王楊侗繼位后,他以擁立之功,加上與元文都的私交關系,得任新朝的尚書左丞、兼左備身將軍。
“元公,李、李密以臺閣之任許公,倒、倒是舍得。”盧楚少年便有才名,只他有個生理上的缺陷,便是口齒,性格也比較急躁,是以他雖出身盧氏,早年的仕宦經歷頗有些蹉跎。
元文都歷仕周、隋,是兩代四朝老臣,年齡比盧楚大得多,六十多歲了,須發花白。
比之盧楚年輕時仕宦的不甚如意,他卻是在前代北周時也好,入隋后也好,以北魏宗室之后的身份、以其本身明辯有器干的才能,仕宦的道路都是順風順水。北周時,他以隨侍天子左右的右侍上士此職起家,入隋后,歷仕內史舍人、尚書左丞、太府卿等職,皆有能名,楊廣繼位之后,他得拜御史大夫,深受信用。大業十三年,與段達、皇甫無逸等并為東都留守。擁戴楊侗為新主后,他現任新朝的內史令,拜魯國公,兼左驍衛大將軍、攝右翊衛將軍等職。
元文都這時正背著手,在鋪著氈毯的地面上來回踱步。
聞得盧楚此語,他止下腳步,轉向盧楚,神色凜然,說道:“子畏,莫說臺閣之任,老夫受隋重恩,唯忠義報之。便他承諾我大丞相之位,我也不會與他同流合污。”
“是、是,明公之忠義,自非李密這等狼子野心之賊可知!只是……”盧楚眉頭微蹙,“明、明公給他的去信,已經兩日了,李密那邊,還是杳無音信。莫、莫非他看穿了明公的計策?”
“看穿?子畏,你真還指望李密會信了我信中‘聯兵’、‘迎他入朝輔政’之辭?子畏!我等所謀,是為‘驅虎吞狼,禍水北引’之明謀也。李密梟雄之姿,豈能不識?他之所以兩日不給我回信,我竊度之,不外乎一個字。”
盧楚問道:“一個字?”
“等。”
盧楚摸了摸胡須,說道:“等?”
“他擁眾百萬,攻我洛陽,已經年余。久戰之余,今我城中,兵疲糧乏。他等的便是我城中再也支撐不住,等他攻破城墻!或者……”元文都面帶憂慮,“等我城內生變!”
盧楚點頭道:“明、明公所言極是。可若真是如此,明公驅虎吞狼的緩兵之策不得用之,我等又該、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就真的等到李密攻破城墻,等到我城內有、有奸賊響應?”
“方下之計,你我的對策也只有一個字。”
盧楚說道:“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