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仁問道:“屈突公,弊在何處?”
屈突通分析說道:“若是解圍,我軍就可全線緊逼白馬,此解圍之利也;然雍丘地形不利我軍,若遣大軍前往解圍,亦可能陷入與李密之僵持,又或不慎,乃至敗績,此解圍之弊也。”
李善仁細思之下,覺其言有理,就不再多說。
李靖稍待片刻,見薛世雄沒有發表意見的意思,因即接口,補充屈突通的意見,說道:“大王,若解圍雍丘,臣以為,屈突公所言之外,還有一個不利。”
李善道頓時打起精神,虛心問道:“藥師,什么不利?”
“大王,太康、河陽兩翼,李密已接連受挫,若雍丘之圍,再我軍解之,李密便外圍盡失,只存滎陽可以據守。屆時,他或感絕望,恐便會生退守興洛倉之念。而又一旦被其主力縮回興洛,據險而守,局面就復雜了,不易於我軍將其一戰盡殲,遷延日久,也許反生變數。
“既然如此,臣愚見,何不如暫留雍丘之圍不解?一則給李密個盼頭,使他猶豫是否撤兵;二則陳大將軍、楊善會守城得力,劉蘭成援軍已至汴水北岸,王伯當雖督軍攻城甚急,雍丘尚無事先無虞,正可借此堅城,繼續消耗李密的兵力、士氣。”
李靖之見,較之屈突通所見更為深遠。
李善道聞言,撫掌笑道:“藥師之見,正與我同!”
某種程度來說,用后世的話講,這其實就是戰略定力。局部戰場獲勝的情況下,仍然保持冷靜的判斷,不冒進不妄動,耐心以待更好的戰機,方是當下之上策。
李靖的建議,諸人皆服,又見李善道已經做出決定,諸人就此就暫不多議了。
侯友懷這時起身,叉手行禮,提出了個新的建議,說道:“大王,李密連敗,軍心惶惑。若不解圍有利,雍丘固可先不解圍,然卻可否借此兩勝之威,加大謠言散播,以更動搖其軍心?”
李善道問道:“卿有何計?”
“大王,此前所散播的謠言,多言王世充將回師洛陽,攻興洛倉。臣愚見,現下是否可加上一條,稱因魏軍連遭慘敗,單雄信、徐世績等大將已心生異志,暗通我方?”
帳內登時安靜下來。
單雄信倒也罷了,徐世績眾人誰不知曉,是李善道的小舅子?此計頗為敏感。而侯友懷,當然也并非不知徐世績是李善道的小舅子,仍然提出這個建議,委實是出於忠心。
諸人視線皆聚焦李善道身上。
李善道笑道:“卿之此策,欲陷我於不義乎?昔年我上瓦崗,多賴懋功之情義。今豈可反以離間之計害之?李密本性猜忌,若此謠傳開,必致懋功於險地!雖或有助於我,我不為也!”
話語斬釘截鐵,盡顯重情重義之風。
然而隨即,他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散布單雄信等將有異心之謠言,倒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