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水汽凝成寒霧,彌漫河上。
高開道親率五百精卒,趁著夜色,乘舟過河,到了對面岸上。
北岸渡口,單雄信部的百余駐兵,因近日無戰事,且黃君漢、王君廓從未有過試圖渡河的先例,又值黎明,人最困倦之時,乃是并無半分防備,大多蜷縮在營棚內酣眠,值夜者也抱著長矛昏昏欲睡。高開道等登岸過后,無有絲毫遲頓,行動迅捷,悄無聲息地摸到了營外。
高開道手起刀落,值夜者未及出聲,便已仆地。五百精卒四面包圍,如狼入羊群,殺入營中。帳篷里的魏卒還在睡。不過片刻功夫,便將這百余魏軍駐兵殺盡,未曾走脫一人。
清理完守卒,高開道遵照王君廓的命令,隨即分派部下,散出警戒,扼守要道,防備可能出現的魏軍游哨。整個過程干凈利落,唯有風中淡淡的血腥氣,暗示著這里剛剛發生的一切。
待到天色微明,王君廓率領主力大軍開始渡河。
數千人馬秩序井然,只用了半個時辰,就悉數渡河完畢
王君廓令全軍潛伏休整,耐心等待著河陽方向的信號。直至下午,一騎快馬飛奔而至,帶來河陽方面送來的急報:黃君漢已親率大軍出河陽外城,進攻單雄信營地!
聞得此報,王君廓面色大喜,便即傳令全軍開拔,與高開道領之,如離弦之箭,沿著黃河岸邊,向東疾馳而去。數千騎奔騰,蹄聲如悶雷滾過原野,卷起漫天塵土。
行約十余里,北邊邙山西麓,出現一道幽深的山澗,兩岸地勢漸陡,這便是金谷澗。因昔年西晉時,石崇在此修筑奢華無比的金谷園而得名,曾極盡繁華,笙歌不絕,如今卻只剩荒草萋萋,流水嗚咽,徒留一個令人唏噓的名號,映照著世事的變遷無常。
在這里,王君廓與高開道分兵。
王君廓令高開道:“大王的部署,將軍清楚,俺不多說了。將軍便引千騎,向河陽外城繼進。”
“末將得令!”高開道抱拳,點齊本部一千精銳騎兵,風馳電掣般繼續東進。
王君廓則目送其遠去后,將馬鞭一指金谷澗,對其余兩千余騎下令:“爾等隨俺轉入山谷!”
兩千余鐵騎就即轉向,如同一股鐵流,涌入蒼茫的邙山山麓,消失在谷地與枯林之中。
……
河陽城外,廣袤的原野上,戰云密布。
黃君漢率領的出戰漢軍已在西北方向列成陣勢,旌旗招展,刀槍如林,陽光照射在盔甲和兵刃上,反射出大片刺眼的寒光。軍陣肅穆,殺氣森然,唯有戰馬偶爾的噴鼻聲和旗幟作響。
東南方向,單雄信部也已倉促出營列陣。他的陣型同樣嚴謹,層次分明,顯示出主將并非僅有勇力。陣后數里外,便是單部的連綿營壘,帳篷一頂挨著一頂,一直延伸到黃河邊。
黃河在兩陣的北邊滾滾流淌,濁浪拍打著河岸;邙山的東麓在兩陣的南邊十幾里外起伏,像一條沉睡的巨龍,灰色的山影襯著藍天,格外壯闊。
黃君漢立馬陣前,遠遠觀望單雄信的布陣,心中不由暗贊:“雄信不僅勇冠三軍,隨李密、裴仁基日久,這用兵布陣之道,亦是愈發精熟沉穩了。”
陣雖已成,單雄信似乎并無主動出擊之意,只是固守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