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有點錢,是我姐之前存的,上次李倩打到我這,我就沒還給我姐,我怕她會被我姐的婆婆拿走,沒想到我姐婆婆竟然把這事告訴了我舅媽,我舅媽就找過來了。”
傅南洲點頭:“是你不想借?”
陸惜搖頭,“我舅媽對我沒有那么好。那時候我連十歲的都沒到,我舅媽就掐著我的脖子罵我,說是掃把星,讓我把她男人還給她,要掐死我。”
“她把你大舅的死怪在你頭上?”
陸惜“嗯”了一聲,記憶飄遠。
那天正月初六。
農村老一輩有這個習俗,大年初一到初五不能洗衣服、洗澡,必須等到初六放水的日子。
初六舅媽洗頭發,發現洗發水沒有了,就說她跟姐姐整天洗頭臭美,把洗發水都用沒了。
那時候姐姐已經是短發,就是為了省水,省洗發水,卻還是被舅媽給了一巴掌。
姐姐忍著沒回手,給她扎了兩個很好看的小辮,舅媽心氣不順,揪著她的頭發就把小辮給扯開了,疼得她嗷嗷哭。
姐姐心疼就給她剪斷了,沒想到剛剪完就聽見舅媽在院子里嚎啕大哭,隔壁大嬸說舅舅沒了。
舅媽看見她,目眥欲裂,抄起搟面杖就往她身上砸,哭得撕心裂肺,“死的怎么不是你啊!你去死!你快去死!把你大舅換回來!”
陸惜搓了搓胳膊,“就那一下,打得我撕心裂肺的疼。
“我姐平時一直討好曹秀琴,從來不敢頂嘴,當時卻拼命的撞開曹秀琴,搶下了搟面杖。
“我舅媽又揪著我的頭發,啪啪的打我耳光。我姐急瘋了,用搟面杖打了曹秀琴,哭喊著‘放開我妹!放開惜惜!你沖我來!頭發是我剪的,你不準打我妹妹……’”
陸惜紅著眼眶,當時的場景歷歷在目,她一輩子都忘不掉。
傅南洲只覺得心臟被狠狠一勒,趕緊在附近找了個停車場,否則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
抽出紙巾給陸惜擦了擦眼淚,他的聲音都因為心疼變得艱澀,“惜惜,不哭。”
他這么說,陸惜心里更難受,繼續說:“村里好多人都來幫忙才拉開曹秀琴跟我姐。
“我那時候太小,就只知道哭,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曹秀琴指著我跟我姐大罵,說她不懂事,你也不懂嗎?正月剪頭死舅舅,你沒聽過嗎?學都白上了是吧?!老師就這么教你的?!你們就是想害死你大舅!
“她讓我們滾,說‘你們會遭雷劈,不得好死!滾’。”
“我姐給曹秀琴跪下了,我姐說‘舅媽,對不起,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吧,但是別趕我們走,我能住校,可是惜惜沒有地方,她太小了,得有口飯吃,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啊。你打我,打到消氣為止行嗎’。”
“曹秀琴抓著我姐的頭發,一邊打一邊哭‘我打死你有什么用?你能把我男人還給我嗎?你們兩個小蹄子,挨千刀的,我就不該讓你們住在我們家!滾!你們馬上給我滾出去!我曹秀琴就算死也不會再讓你們住在我家’。
“我姐當時要上學,根本顧不上我,跪著求曹秀琴再留我幾天,可最后我們還是被趕了出來。
“我記得當時是冬天,外面下著大雪,我倆連棉襖都沒穿,就穿著毛衣,凍得瑟瑟發抖。
“是村里一個好心的嬸子收留了我們,給我們下了兩碗掛面,還煮了兩個大鵝蛋,熱乎乎的,吃完好像整個人都暖了。
“但我們跟人家不沾親帶故的,人家不能一直讓我們住在那里,所以三天之后,我姐還是帶我離開了村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