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君嘴唇微微顫動了幾下,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她哆哆嗦嗦下了榻,哆哆嗦嗦跑到陳器身邊,哆哆嗦嗦開口道:“他,他,他剛才說什么?幾天?”
“沒怎么聽清楚,好像是四天。”
四天?
這就要開始了?
衛東君伸手拽住陳器的胳膊,防止自己暈倒過去,“咱,咱,咱們跟,跟上去?”
陳器的腿軟得像棉花,卻硬是從牙縫里用力擠出兩個字。
“跟上。”
去書房的路怎么走,路上是什么風景,衛東君壓根沒在意,腦子里想的都是窺夢,斬緣,簪子,四天……
還有寧方生這個人。
不知為何,她有一種被誆上賊船,并且下不來的感覺。
書房很快就到。
剛坐定,寧方生就開口道:“陰魂的名字叫向小園,是個船娘。”
衛東君皺眉問道:“咱們華國也有女人撐船嗎?這得多大力氣啊。”
沒有人接她的話。
衛東君見陳器黝黑的臉上泛著一點紅暈,不由好奇道:“你臉怎么紅了?”
陳器心說你再這么問下去,爺的屁股也紅。
“你問寧方生吧。”
陳器甩開她的手,氣呼呼往邊上一坐,心說你們一個窺夢,一個斬緣,沒爺什么事。
爺就是個陪同,這種神神鬼鬼的閑事少管。
衛東君正納悶好好的陳器為什么生氣,卻聽寧方生溫聲道:“船娘是一種職業,專門陪男人尋歡作樂。”
難怪陳器的臉紅得像個猴子屁股,衛東君恍然大悟道:“她們專門在船上陪人尋歡作樂,所以叫船娘?”
寧方生點點頭。
衛東君:“那看來陪的都是些文人騷客,她們的琴棋書畫要很厲害。”
寧方生看著她那張稚氣未褪的臉,“你如何知道?”
“我哥啊,他們國子監的學子都喜歡游船,在船上吟詩作對。”
“陪的并非文人騷客,琴棋書畫也不必厲害,她們最厲害的本事,是察言觀色。”
衛東君不懂就問:“詳細說說。”
面對少女的一臉坦蕩,寧方生只能轉過身,看向窗外。
“這世道陪男人尋歡作樂的女子有很多種:娼妓,只陪男人睡覺,男人找她們也只為發泄欲望,一般是窮人居多。
秦樓楚館的姑娘陪男人談笑飲酒,怎么快活怎么來,有錢的男人通常去那里尋樂子。
教坊司的姑娘琴棋書畫皆通,男人找她們圖一個雅字,發泄欲望倒成了其次,所以達官貴人、文人墨客居多。”
衛東君一張俏臉比陳器還要紅,此刻她才明白為什么寧方生要轉過身去。
尷尬啊。
“秦樓楚館和教坊司人來人往,熱鬧是熱鬧,卻沒有任何私密性可言,因為四九城就這么大。”
寧方生緩緩說道:“你今兒碰到個熟人,明兒一早四九城有頭有臉的,都知道你昨兒去尋花問柳了,尷尬倒是其次,你同誰去的,說了哪些話,保不齊也都傳出去。”
衛東君立刻接過話:“沒錯,船上的私密性好,劃到水中央,誰也不知道船上是什么人。天不亮,船靠岸,客人往馬車里一鉆,神不知,鬼不覺。”
寧方生轉過身,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衛東君。
他發現這丫頭不僅反應快,還挺有想象力,“那你不妨再猜猜,什么樣的人喜歡去船上尋歡作樂?”
“怕被家里發現的人唄。”
就像爹這樣的,娘若是知道他去那種地方,腿都能給他打斷了。
瞧這丫頭單純的。
陳器看不下去,“談事的,私密事;謀事的,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那一種;還有暗下拉幫結派的……總而言之一句話,各種見不得人的。”
知道的這么清楚。
衛東君:“你去過?”
陳器:“爺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