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四下皆寂。
衛東君垂下的兩只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頭。
寧方生的話乍一聽十分大膽,但細細一品,卻又十分的合理,否則,又哪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樣一輩傳一輩的老話。
“我覺得可行。”
她聲音里有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陳十二,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們有點異想天開。
但。
可以試一試。
陳器摸了一額頭的冷汗:“要是暗示了還沒有用呢?”
“哼!”
冷哼聲和天賜的白眼幾乎是同時:“那他們對向小園壓根就沒什么執念。”
衛東君:“……”這小子頭一回講話這么中聽。
陳器:“……”他怎么能做到翻白眼的同時,還讓我有種欠他五百兩銀子的感覺?
衛東君不想浪費時間:“寧方生,說吧,下面怎么做?”
寧方生也痛快:“見王略容易,我們就從他開始,如何?”
王略身份普通,從他入手的確最容易。
衛東君當下表示:“我同意。”
寧方生抱起胸,淡淡地看了陳器一眼,“誰去暗示王略比較合適?”
陳器腳底心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你說話就說話,看我做什么?”
“我先生的意思是,你去才最合適。”天賜聲音陰惻惻的。
陳器額頭青筋亂跳,“憑什么是我?”
天賜翻個白眼:“因為你長得高,長得壯,長得兇,長得惡,長得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啊。”
陳器:“……”你小子可真會夸,信不信我揍死你?
“陳公子有官位在身吧。”寧方生突然話鋒一轉。
“幼官舍人營當差,也稱帶刀騎舍人。”
陳器很有自知之明:“你別聽名字威風,其實就是個在五軍營掛名吃閑飯的,四九城里公、侯、伯子弟,只要提得起刀的,都能進去。”
寧方生目光平和:“再閑的官,也是官。”
“沒錯。”
衛東君附和的比誰都快:“民不和官斗,陳十二,你去最合適。”
“合適個屁,老子……”
陳器梗了幾下脖子,心說去去也無妨,他倒要看看這王略到底癡情成什么樣。
但面子上還有些抹不開。
他做出一副被逼上梁山的腔調,恨恨道:“爺這是招誰惹誰了?”
……
“官爺,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陳器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再看看這屋里的擺設,最后又看一眼門口惴惴不安的婦人,心中連連冷哼。
什么癡情男人,讓妻小住在這種又破又爛的地方,他連個男人都算不上。
陳器一拍桌子,“本官有重要的事要問,閑雜人等一律退下。”
扒著門的婦人仿佛沒有聽見,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王略朝她拼命擺手,那婦人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她一走,天賜立刻把門掩上,走到陳器身后,垂首而立。
他扮的,是陳大人的貼身侍衛。
寧方生一掀衣角,施施然坐下,拿起筆,蘸了點墨水后,朝陳大人輕輕一頷首。
他扮的,是陳大人的師爺。
衛東君把文房四寶在桌子上鋪陳開來,往硯臺里倒了些墨汁,慢慢磨墨。
她扮的,是陳大人師爺的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