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瞄了衛東君一眼。
“這里我是主,他是客,我熟悉,他陌生。人只有在陌生的地方,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才會擔心,才有害怕,才會產生恐懼。”
衛東君想到自己的遭遇,忍不住哼哼埋怨道:“這招你倒是用得挺出神入化。”
寧方生:“過獎。”
耳朵沒毛病吧。
我是在夸你嗎?
衛東君剛在心里腹誹,忽然,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天賜匆匆忙忙進來:“先生,一刻鐘前,房尚友被叫進了宮里。”
寧方生挑眉:“噢?”
衛東君不知道是松出一口氣,還是需要趕緊再吸一口氣。
國子監不是六部,不需要上朝,這個時候被叫進宮里,那什么時候能出來?
陳器思忖道:“多半是幾天前學子們鬧事的事。”
衛東君一聽是這事,臉唰的變白。
學子鬧事是沖衛家來的,龍椅上的那位是個什么章程,對衛家會有什么處罰,是不是馬上就要抄家滅族了……
寧方生余光朝衛東君臉上輕輕一晃:“學子不會平白無故鬧事,把人叫進去,多半是查一查緣由。”
只是查查緣由嗎?
衛東君稍稍定了一點心:“寧方生,現在我們怎么辦?”
寧方生:“天賜繼續盯著,你們倆去做好綁他過來的準備。”
陳器:“現在不是綁不綁的問題,萬一他一直呆在宮里……”
“那也是她的命數。”
寧方生拍拍胸口,好像是在告訴那支簪子。
……
皇城。
乾清宮,門口。
內侍看了眼面前的人,冷冷道:“皇上正在診脈,房大人請稍等片刻。”
“多謝公公。”
房尚友掏出銀票,飛快地塞過去,“一點意思,給公公打點酒喝。”
那內侍也是個人精,一把接過來,迅速塞進袖中,然后壓著聲道:“龍顏大怒啊,房大人還需小心應對都察院門口的事情。”
“多謝公公。”房尚友一揖,陪著笑送人離開。
等不見了蹤影,他臉上的笑瞬間塌下來,整個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一旁值班的小太監瞧見,只覺得一陣寒意從心底竄起,本能地垂下了頭,目光落在那道高高的門檻上。
他雖然當差沒幾年,卻也見過一些世面。
好些前一刻還在門檻外神彩飛揚的大官們,后一刻跨過這道門檻沒多久,就像死豬一樣被人拖出去。
生死都不由自己啊。
一盞茶后,十幾個太醫依次走出內殿,緊跟在他們身后出來的,是司禮監提督太監曹長卿。
司禮監是十二監中第一署。
提督太監又是這司禮監的頭一人。
他走到房尚友面前,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房大人,請吧。”
“有勞曹公公。”
房尚友彎腰深深一揖,抬腿跨進了門檻。
寢殿里,門窗緊閉,密不透風,
空氣里除了濃濃的藥味外,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檀香,莫名讓人喘不過氣來。
房尚友第一次進皇帝的寢殿,眼睛根本不敢亂瞄,低著頭走到榻前便撲通一聲跪下,叩請圣安。
沒有人叫他。
他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龍榻上傳來一聲咳嗽,沉沉聲音隨之而起,“房尚友,你好大的膽!”
房尚友后背的冷汗,唰的一下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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