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出口的,尚可告與旁人所知;
不能說出口的,只有深埋心底,苦到心窩子里。
向小園含笑道:“不說了,不說了,的確沒啥可說的。”
“后來我就昏了過去,再醒來時,人已經躺在床上,是個在藥鋪坐堂的郎中救了我。
三個月后,我成了藥鋪的小伙計,東家要我把醫藥費還清了,才能離開。”
譚見不知為何,突然大大方方說起來。
“我因為機靈,東家常常把我帶在身邊,慢慢的,我有機會接觸到制藥這一行。
再后來,我自己出來單干,做了藥材商,用了十一年的時間,重新回到京城,當時身上揣了八千兩銀子。”
他忽的停住,目光森森地看著向小園,“我心里想著,這些銀子無論如何,都夠把你贖出來。”
“十一年,是靖德一年。”
寧方生不等向小園做出反應,一針見血道:
“也就是說,在向小園死的前一年,你就在京城了,為什么沒去找她?”
譚見被他問得一怔,“因為我不能上船。”
寧方生顯然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為什么不能上船?”
“總之是有方方面面的原因。”譚見神情突然有一些閃爍。
寧方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閃爍,“是因為你的身份,你做的事情?”
譚見冷笑著反問:“你把我騙去客棧之前,難道沒有仔細查一查我是做什么的?”
“查了。你是奸商,賣的是黑心藥,干的是害人的勾當,死在你手上的人,不計其數。”
“又怎么樣呢?”
老底猝不及防地被揭開,又是在向小園的面前,譚見頓時惱羞成怒。
“我這樣的人想要出人頭地,只有一個字:狠。”
寧方生面色凝重下來:“良心不會痛嗎?”
“良心值幾個錢,它只會讓我活不好,死不了。”
譚見抬起那雙通紅的眼睛,直視著寧方生,滿面陰鷙。
“世人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但老話又說吃啥補啥,所以想要成為人上人,就必須吃人!”
最后一個字落下,濃霧里一片寂靜,空氣仿佛凝滯住了。
衛東君想說不是這樣的。
爹說過的,無論如何都要做一個好人,一個有良心的人,心懷慈悲,否則總有一天報應會落到你頭上。
“方生,你別怪他,這些都是我教他的,他從前在船上的時候,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一只。”
向小園臉上沒有半點驚訝。
“我說景蘭啊,你這樣不行啊,讓惡狗不咬你的方法,不是喂肉,也不是躲著,而是拿刀直接宰了它。”
聽到這里,寧方生話鋒一轉:“所以趙大虎,是你推下水的?”
向小園在枉死城贖了五年的罪,還有什么可怕的,點點頭笑道:“他死得不冤。”
寧方生:“從哪里推下的水?”
向小園:“我把他騙到船上,在那里下手。”
寧方生下巴朝譚見抬了抬:“他在哪里?”
向小園:“在他屋里養傷呢,壓根就不知道這事兒,后來我才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