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河邊的時候,我看到好多人圍著小園舫,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可仍沒往那處想。
我心想,莫非是船主沒忍住,把贖身的事情和你說了,那些船娘們都羨慕你,在替你慶祝。
我傲氣十足地走到你船上,想對所有人說,贖向小園的人在這里,恰好這時你被他們從水里撈上來……”
譚見的話戛然而止。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幕,手里的食盒叭的掉在地上,米粥流了一地。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看著那張被河水泡得發白的臉,輕輕笑了。
這哪里是向小園?
向小園根本不長這樣,她臉上總是帶著笑,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嘴的白牙。
她的眼睛一直是亮亮的,拋個媚眼就能讓男人的骨頭都酥麻。
她的嘴得理不饒人,罵起人來狠極了,薄唇上下一碰,整個船上都是她的罵聲……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這張臉的左眼下。
左眼下面有一顆紅色的淚痣。
在他的記憶里,只有兩個人有這樣的一顆痣,一個是他的親娘,另一個便是向小園。
那一瞬間,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腿一軟,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沒有感覺到疼,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像具行尸走肉。
譚見低下頭,雙目直勾勾地望著向小園。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站在了船主面前,我從懷里掏出那張賣身契,重重的往他面前一扔。
船主想和我扯皮,我突然從腰間拿出匕首,抵住他的頸脖說,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船主嚇死了,顫顫巍巍地從抽屜里拿出了銀票,我把銀票往懷里一裝扭頭就走,聽到船主在身后嗷嗷大叫。
他叫:向小園,你這個賤人,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么要去尋死啊?”
譚見此刻的臉色比濃霧還要冰冷蒼白幾分,聲音更是沉得像塊鐵銹。
“向小園,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么要去尋死了嗎?”
寧方生和衛東君的目光齊齊落在向小園身上。
這也是他們的疑惑。
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想不開,唯獨向小園不會。
她殺趙大虎;
像潑婦一樣大鬧何家,將房尚友弄得里外不是人;
還敢當著一屋子人的面直接掀桌罵人……
她活的是那樣的張揚和不委屈,哪里是會想不開的人?
更何況,她雖然沒有贖身成功,卻已經晉升做了老鴇,手底下管著一群船娘,不用再賣笑陪客。
以她的八面玲瓏,她定能把老鴇也做得風生水起,到時候再存上一大筆錢,找個合適的機會和船主談談條件,也未必沒有贖身的機會。
再退一萬步來說,老死在船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有的吃,有的喝,還有小丫鬟侍候送終。
又何去必死?
是啊,我又何必去死——這是向小園五年來在枉死城里,反反復復問自己的一句話。
她看著面前的三人,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唇邊慢慢浮上一抹冷笑。
“你們都問我為什么要去死,可我卻一直想問,我為什么要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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