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君一拳打出去,打在棉花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又看到爹被娘拎到院子里,手足無措地站著,一副想進來又不敢進的樣子,那滋味又添了幾分難受。
衛府大房、二房之爭由來已久。
爹頂著長子的名字,偏偏一事無成。
二叔雖說是次子,卻也托生在祖母的肚子里,而且還在外頭當著官,為人處事頗有幾分能耐。
衛家沒有出事前,母親曹氏和二嬸王氏就為誰掌家,爭得頭破血流。
最后祖母看不下去,一碗水端平,仍由她執掌中饋。
中饋之爭,就是家主之爭。
連祖父都恨鐵不成鋼地對爹說過:“老大啊,你但凡出息點,穩重點,也不至于讓我難到這個份上。”
這話衛東君從前不覺得有什么,如今衛府大廈將傾,她才覺得一個出息、穩重、成熟、能扛大事的男子,對衛家來說是多么的重要。
爹,是好爹。
可人,不是中用的人。
正想著,只聽外頭又有人大呼:“大小姐回來了。”
大姐回來了?
衛東君剛要迎出去,卻見娘慘白著一張臉,一臉不悅道:“好端端的回來做什么。”
話說得讓衛東君十分心酸。
自打大姐嫁了人,娘就一直盼著她回來,這還是頭一回,娘嫌棄大姐回門。
她哪里是嫌棄大姐啊,是嫌棄衛府亂七八糟的人和事,壞了大姐在房家的好日子。
瞧,娘嘴上說著嫌棄,腳上還是沒控制住迎了出去。
衛東君也趕緊跟出去。
大小姐衛承慧風風火火地走進院里。
她先沖爹娘行了個禮,隨即便迫不及待道:“爹、娘,我這趟來是奉老爺之命,過來給家里送個信。”
老爺?
房尚友?
衛東君一聽到這個名字,心頭突突兩下。
“國子監要把大哥召回去。”
“什么?”
曹氏驚得撲到大女兒跟前,雙手死死地拽住大女兒的手。
“你,你再說一遍?”
“娘。”
衛承慧反手握住曹氏的手。
“我家老爺說一碼歸一碼,大哥在國子監沒犯事,讀書也是勤奮的,把他開除不合監規,上頭商量了一下,決定召回。”
“我說什么來著,我說什么來著……”
衛大爺高興地沖曹氏揮揮拳頭:“喜鵲叫,好事到,這下我總能和母親去說了吧。”
曹氏背過身抹了一把淚:“快去,快去。”
衛大爺沒動,指著自己的耳朵:“這里還疼著哩。”
曹氏眼一瞪,衛大爺頭一縮,撇撇嘴去了。
這時,二房夫婦聽到消息,也一前一后從堂屋里走出來。
衛承慧走到衛二爺的身前,曲膝行禮。
“二叔,我是個婦道人家,也弄不清楚這里頭的彎彎繞,就勞二叔和大哥好好盤算一下,我去看看祖母。”
衛二爺被這個好消息給砸悶了,半天才嗯嗯兩聲。
……
砸悶的,又何止衛二爺。
衛東君看著院里眾人臉上的喜色,悄無聲息地走出院子。
若是從前,她也應該是這些喜氣洋洋中的一個,但如今她知道房尚友的為人,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房尚友是什么樣的人?
無利不起早。
極端的自私。
還十分的要面子。
這樣一個人,竟然不顧國子監諸多學生的反抗,冒天下之大不韙,召回一個被國子監開除的學生,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