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的目光掃過衛東君垂下的手。
這手嬌嫩,不用細想就知道出自大戶人家,也難怪知道這里面的門道。
“夫人一有身子,老太太就命令兩人分房睡,老爺那時候年輕氣盛,跟饞嘴的貓兒似的,哪里忍得住,就想納妾,夫人知道后,就同他吵。”
聽到這里,陳器忍不住插話道:“她吵什么呢,男人三妻四妾不很正常嗎?”
“夫人說,憑什么男人就該三妻四妾,憑什么女人就得從一而終?夫人說,她為老爺十月懷胎,為任家傳宗接代,老爺不僅不該納妾,還要待她更好。”
月娘頓了頓:“夫人最后說,一個男人連幾個月都熬不過去,這輩子也干不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說得好!”
衛東君目光一偏,望向陳器:“你給我好好聽聽。”
我?
陳器余光瞄寧方生一眼。
敢情他不是男人?
月娘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人為夫人的話叫好,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她記得很清楚,夫人說出那番話后,老爺沖她說了句“你是不是瘋了”,便拂袖而去。
接著,老太太來勸,各房妯娌來勸,最后連夫人的兩個親姐姐也都來勸……
夫人被勸煩了,放出話去,誰再敢勸,就別怪她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老爺有點嚇著了,納妾的事情只能就此作罷。
“但也因著那句話,夫人壞脾氣的名聲便傳開了,沒幾天,整個任氏宗族都知道了夫人善妒。”
月娘嘆氣:“無人的時候,我就問夫人,不過是個妾而已,值得這么大動干戈嗎?你們猜夫人怎么說?”
衛東君:“怎么說?”
月娘:“夫人說,不是頂要緊的事情,讓讓無所謂,但有些事,一旦讓了,便沒個窮盡。”
衛東君沉默一會:“可她后來,到底還是讓了。”
“那是因為這一胎生下了小姐。”
孩子呱呱落地,穩婆出來報喜,老太太知道是個孫女,看也沒看一眼,轉身就走。
三天后,原本老爺房里的兩個通房,便抬成了姨娘。
“呸!”
衛東君怒罵道:“這個任中騏可真下作,竟然趁她剛剛生產過。”
月娘喃喃道:“夫人知道后,也說這三個字:真下作。”
一個月子,坐得真是冷清,老爺統共來了三趟,每次都是要用銀子了,才來看看夫人,對著夫人一通甜言蜜語。
娘家那頭倒是都來了,只可惜夫人和顧氏說不了三句,便吵起來。
“她們為什么吵?”衛東君皺眉。
“顧氏勸夫人,趕緊把身體調理好,好趁著年輕再生個兒子,把位置坐穩了。”
夫人一聽這話就惱了,立刻就對顧氏道:“要生你自己去生,鬼門關我闖一次就夠了,沒有第二次。”
顧氏氣得罵夫人不識好歹。
夫人懟顧氏整天就知道兒子、兒子、兒子。
最后母女二人不歡而散。
衛東君聽明白了:“所以,賀湛英一開始是把任扶搖當兒子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