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啊，我能嫁到長平伯府，也是您在中間牽的線，搭的橋。就沖這份恩情，我也不會騙太太您，真的是那口井有黑氣，不化解，咱們一個個都要倒大霉的。”
顧氏看著祁氏，語氣漸沉漸緩。
“黑氣就是怨氣，怨氣就是心里有恨。賀家是三兒的娘家，自己的親娘老子，她能有什么怨什么恨？
再說了，兄弟姐妹之間相互幫襯，和和睦睦，就算有口角，也都是小事。”
她話鋒驟然一轉，“夫人啊，不是我倚老賣老，這怨氣也不一定是為著從前，也有可能應在當下，否則怎么可能隔了五年才鬧出來。”
祁氏一怔，“應在什么當下？”
顧氏聲色一沉，“比如她是不是怨你這個當后母的，虧待了她的一雙兒女。”
我虧待？
祁氏氣得狠狠吸兩口氣。
“姐姐在時，好吃的好喝的都往這里孝敬，姐姐一走，小爺住一日，太太還要算一日錢，也不知道姐姐是不是為著這個寒了心噢。”
“小爺姓任，不姓賀，等長平伯府鬧了饑荒，吃不起飯，穿不起衣時，我自然不會要你們任府一兩銀子，我們賀家白養他。”
“你……”
祁氏氣得直磨后槽牙，這老妖婆是在咒她倒霉啊。
顧氏端起茶碗，慢悠悠地撥了撥浮上面的幾根茶葉。
“三兒最放不下的是一雙兒女，女兒在她舅舅的操持下，總算有了好的歸宿，兒子就不一定了。”
祁氏直愣愣地看著顧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人心都是會變的，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
顧氏放下茶盅：“有人在男人耳邊吹枕邊風，想替親兒子謀劃爵位，這事別說落在鬼身上，就是落人身上，也有怨恨啊。”
衛東君看到這里，才意識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顧氏的每一句話，不僅戳著祁氏的心窩子，還毫不猶豫地把事情推到她那頭，但對自己這一頭的事，卻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衛東君為自己的輕敵，感到深深的愧疚。
這個老婦人的確是活成精了。
祁氏心思被說穿，一口銀牙咬碎，話立刻尖酸起來。
“彼一時，太太怕老爺娶了新人，忘了舊人，賀家抱不住長平伯府的一條大粗腿，就故意安排我和老爺遇見。
我清清白白一黃花大閨女，帶著三船的嫁妝，什么人不好嫁，要上趕子給人當后母呢？”
祁氏冷笑連連：“此一時，姐姐別是因為這樁事情，而對太太您生了怨恨吧。”
“你還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
顧氏拖長調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這樣的人成了長平伯夫人，那才是我家三兒最大的怨恨。”
老底被揭穿，還當著外人的面，祁氏一雙眼里都是怨毒，話脫口而出：“你家三兒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
顧氏氣得一拍桌子：“放你娘的狗屁，滿嘴噴糞。”
“我噴是的糞，還是大實話啊……”
祁氏學顧氏拖長調子，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哎啊啊，別是你為了攀上長平伯府這根高枝，硬生生折散的吧。”
顧氏目光陡然銳利，祁氏迎上她的目光，既不閃，也不躲，反而輕蔑一笑。
這兩個曾經的同盟，如今也像人到中年的夫妻一樣，兩看兩生厭。
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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