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賀家人的手筆嗎?
宋平冷冷地看著賀湛英,過往的種種似乎都灰飛煙滅了,只剩下一句:“不是,是這個女人的手筆。”
賀家雖然沒殺他,但那一頓毒打下手很重,他足足養了一個月,才能下床。
傷好后,開封府傳來消息,畢五叔和嚴媽死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倆是怎么死的,是鄰居幾天沒見著人,翻墻進院,才發現兩人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床上。
官兒來了,仵作也來了,都說是兩人的大限到了,草草落了葬。
只有他知道不是。
一來是他們倆人身子骨硬朗,不可能同時離開。
二來他們主仆仨說好的,真要覺得身子不好了,就提前捎信給他,畢五叔和嚴媽無兒無女,他得送他們最后一程。
說是主仆,其實是親人。
宋家好幾年前就付不出月錢了,這兩人也沒個去處,就一直替宋平守著祖宅祖田。
兩個新墳立在兩個舊墳旁,這一刻,宋平心里說不出的悲涼。
就在這時,賭坊的人拿著借條找上門,稱畢五叔生前賭輸了銀子,欠了一屁股債。
可畢五叔一輩子只知道面朝黃土背朝天,他連賭坊的門朝哪里開,都不清楚啊。
他找賭坊掌柜理論,被打出來。
他去報官,官兒只冷冷丟下一句:仆人欠債,主子還錢,天經地義。
他上前跟官兒理論,被衙役推倒在地。
地上寒冷徹骨,宋平就這樣趴著,耳邊傳來議論聲。
“我就說他身上有霉運吧。”
“何止霉運啊,我看他就是克爹克娘克所有人,否則畢五那樣的人怎么可能賭錢?”
“快走,快走,可不能沾了霉運。”
他渾渾噩噩回到家,家里坐滿了賭場的人,這些人滿臉橫肉,腰間別著刀。
他們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拿出田契房契還債。
他驚恐萬分地看著脖子上的刀、憤怒、委屈、不甘、絕望……
“我爹生前總說天道公正,神鬼可畏,好人好報,惡有惡報,狗屁。”
宋平每一個字都含著滿腔的憤慨。
“這世道哪來公正可言,有財有勢的翻手作云覆手雨,無財無勢的,連條狗都不如。”
“所以。”
寧方生看著宋平:“畢五叔和嚴媽是賀家人殺的,那張借條也是作假?”
衛東君雙手握著拳頭,一臉憤怒:“他們這么做的目的,是想逼瘋你,對嗎?”
宋平既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對,只是嘲諷似的笑了笑:“一個瘋子說的話,誰會信呢?”
是啊,一個瘋子的話誰會相信。
逼瘋了宋平,賀家才算真正的高枕無憂,只是用這等下作手段……
寧方生和衛東君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賀湛英。
這些事,她當真一無所知嗎?
“后來呢?”寧方生問。
后來?
宋平苦笑。
“這些事情發生在我第四次春闈前,我走進考場的一瞬間,就知道這一次還是不中,因為我的心靜不下來。
滿心的恨,滿心的怨,滿心的委屈。沒有意外,我再一次名落孫山。”
寧方生:“然后,你又回到了孫家洼村。”
“我只有回到那里,兩間草屋,還有個避風遮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