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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琰此刻正提著燈籠,順著臺階往下走。
沒有幾個人知道,她宅子的西北邊有一個暗道,穿過這個長長的暗道,可以到達另一個宅院。
這個宅院曾經的主人,便是許盡歡。
她和許盡歡,相識在她十七歲那年。
那年,她逃婚,沒有帶素枝,帶了幾百兩銀票,還有兩把鋒利的銼刀護身。
半路上,她女扮男裝住進一間叫“來時”的客棧。
夜里,她躺在床上想著自己的“壯舉”,滿心覺得不可思議。
從小到大,她是和這世間大部分的女子不太一樣,但該有的孝道和良心,一點不少。
逃婚除了對她的名聲有影響外,最傷心失望的是爹娘。
爹娘是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人,所以,她才糾結到了訂婚的前一天。
她逃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嫁人后,她就是別人的媳婦,幾個孩子的娘,而不是一個手藝精湛的工匠。
而做一個工匠,是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再說了,雕琢一個男人,比雕琢一塊木頭難多了。
娘對爹雕琢了這么多年,爹還是那個木訥的,不通風月的,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爹。
娘說,她這輩子啊,就跟一根木頭生活了幾十年。
項琰認床,腦子里又想東想西的,便沒了睡意,想著反正禍都已經闖下了,不如再多做一件壞事吧。
她所謂的壞事,便是喝酒。
她爹喜歡喝酒,她也喜歡,一口烈酒喝下去,從嘴里一下子灼燒到胃里,甭提多得勁了。
可娘總拘著她,說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啊,忒不成體統。
娘這么說的時候,她總在心里反駁。
哪里不成體統?
誰規矩的體統?
還有……
她憑什么要遵循這樣的體統?
不能正大光明地喝,她就背地里讓素枝偷偷買,偷偷喝。
沒有人知道,項府沉默到有些木訥的項琰,其實是個很軸的人,俗稱一根筋。
那天也是不巧,客棧的最后兩壇酒,都被一個客人給買下了。
掌柜指指大堂的角落,讓她實在想喝的話,可以找那個客人勻一點。
她厚著臉皮去了,從身上掏出十兩銀子,猶豫了好一會,問那人能不能勻個一壺酒給她。
那人看著她,哈哈大笑說:“這酒不勻,但可同飲。”
誰敢跟一個陌生男子同飲。
項琰正要再加銀子,那人劍眉一挑:“連同飲都不敢,外頭的那身皮囊也白穿了。”
既然話里有話,那就別裝了。
項琰一掀衣裳,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坐下:“同飲就同飲,敢問兄臺姓名?”
“姓許,名盡歡。”
“好名字,我姓項,單名一個琰字,琰是王字旁,加兩個火的那個琰。”
“也是個好名字。”
他給她倒酒。
她抿一口,笑了。
他懶懶掀起眼皮,“喜歡?”
她點了一下頭:“喜歡。”
相傳,秦國都城雍城的柳林鎮有一口神泉,名為“玉泉”。
玉泉水質清澈,甘甜純正。
以玉泉水釀的酒,酒色清亮透明,香氣清芳,入口甜潤,尾凈味長。
所以,玉泉酒,又叫柳林酒。
湊巧的是,柳林酒正是爹喜歡喝的酒,而爹喜歡的東西,她多半也喜歡。
喜歡是因為敬佩。
爹如果不是老實木訥,就憑他的手藝,項家的家主就應該由他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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