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得多,說得少,一雙眼睛怔怔地盯著項琰,里面有暗流涌動。
項琰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中,全然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她把自己這三年學到了些什么,又長了哪些本事,遇到了什么樣有趣的人……都一一道來。
酒過六分,許盡歡突然開口。
“項琰,又三年過去了,這第二條路,你還是義無反顧地要走下去嗎?”
項琰沒有思考,點點頭。
他眼神微微一黯:“不覺得孤單嗎?”
“我在摸著木頭的時候,很充實,很自在,沒覺得孤單。”
項琰怕他不信。
“許盡歡,你不知道,咱們華國的建筑是一個多么博大精深的東西,這里頭有太多太多我不知道的東西。
別的不說,光一個榫卯,就值得我研究一生。
對了,我在朱家學風水的時候,還碰到過一個姓宋的老手藝人,他做龍頭是一絕,只可惜,他不肯收徒。
等我回到京城,我定要纏著我爹,讓他教我做大龍頭的本事……”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的事,突然,腦子里劃過什么。
“對了,許盡歡,你要對我說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許盡歡的眼神突然看向別處,隔了好一會兒,才又回過來。
他眼里的暗流涌動,已經化為一片平靜。
“項琰,我想說的是,如果你決定不嫁,一門心思要走第二條路,那么身為朋友,我勸你最好從項家出來。”
項琰神色一驚。
他替她斟了一盅酒,“把路走絕,才能絕處逢生,否則,你永遠受制于人。”
“那我爹娘……”
“這恰恰是對他們的保護,你別忘了,你爹娘不止你一個女兒,他們還有兒子。
你離家三年,既是學本事,也是逃避,其實根子上的東西還沒有解決,還擺在那里。”
許盡歡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留在項家,是對你爹娘的折磨,你讓他們顧哪一頭好?”
項琰感覺心臟被什么東西狠狠一掐,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難過來。
顧她,兒子不干;
顧兒子,爹娘又舍不下她。
與其讓他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如她出府去,還他們清靜,也給她破釜沉舟的決心。
“項琰,我在城南有連在一起的兩處宅子,我把其中一處租給你,可作為你離開項家后的容身之處,租金你不用付,替我做兩件事便可。”
項琰回過神:“你說。”
“利用你學過的風水,替我設計那個宅子,別的都好說,有一個院子,我有特別的要求。”
“是什么?”
“私密。”
“怎么個私密法?”
“就是天兵天將來了,也找不到這個屋子的進口。”
項琰愣了一下。
“許盡歡,你要藏什么?”
“藏畫!”
項琰又愣了一下。
畫有什么可藏的?
“第二呢?”
“兩個宅子之間再修個地道,方便我來找你喝酒。”
聽到這里,項琰的臉色徹底變了:“為什么你找我喝酒,要走地道?”
許盡歡臉上帶出些輕浮:“因為……寡婦門前是非多。”
“我不是寡婦。”
“但和寡婦也差不多。”
他往她面前湊一點,聲音染了酒氣,有一點沉,一點啞。
“項琰,如果你決定此生不嫁,那么就別因為我這個浪子,壞了你的名聲。”
項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