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里,連喘息聲都聽不見。
所有人因為這一句話,都屏住了呼吸,直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吳酸。
這個人個子不高,眼睛不大,站在人堆里一點都不顯眼。
偏偏,他就做出那樣的事,說出那樣的話來。
“對不住,吳大人,剛剛我的話說得有點過了。”衛東君知錯就改。
“沒有過,說的很在理。”
吳酸苦笑了一下。
“那一刻,我是有怨的,我的怨來自于許盡歡的日子越來越好,而陳家卻在老侯爺去世后,江河日下。
人本能的對于弱者,總有幾分偏袒,但這對許盡歡,并不公平。
我拿著刀去逼他,其實做得挺不地道的,但我沒辦法,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衛東君:“后來呢?”
“后來……”
吳酸話鋒一轉:“衛三姑娘,你知道有個詞叫和好如初嗎?”
“知道。”
“這詞有道理嗎?”
衛三一怔。
吳酸深深嘆氣:“沒有絲毫道理,和好容易,如初多難。”
許盡歡和他,終于越走越遠。
每次他去找許盡歡,許盡歡不是在酒桌上和男人推杯換盞,就是在這個樓,那個館里和女人打成一片。
他不敢勸,也沒資格勸,只能叮囑一句:你少喝點,早點回家。
許盡歡聽了,會冷冷地笑笑,有時候會乜斜著眼睛,多看他一眼。
那一眼的深意,吳酸知道——
你少、他、娘、的管我閑事。
但下一次見到他,吳酸還照樣叮囑這一句。
許盡歡被他徹底弄煩了,躲進混堂里喝酒。
吳酸人在五城當差,有的是眼線,于是他又在混堂里堵住他,勸他少喝點,早點回家。
終于有一天,許盡歡忍無可忍,破口大罵:“姓吳的,你、丫、的、這樣做,有意思嗎?”
“有!”
“有什么意思?”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陳漠北呢?”
“他不是。”
“那他是你什么?”
“他是我的小主子。”
沒有人知道,老侯爺放他走的那一天,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
福寶啊,將來你若得了勢,看在我們主仆一場的份上,記得幫一幫陳家。
他看著老侯爺花白的頭發,重重應了一聲:“是!”
吳酸讀的書不多,什么詩詞歌賦統統讀不明白,但他明白一個道理:一諾千金重。
護著陳家,是他對老侯爺的承諾,此為忠。
關心,牽掛許盡歡,是吳酸對朋友的義。
人生在世,不能總有陰謀算計,汲汲營營,也得有些忠和義吧。
這時,衛東君又開口:“吳酸,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是你的鍥而不舍,讓許盡歡放棄了復仇?”
“衛三小姐,許盡歡做任何事情,都有他自己的想法和道理,我左右不了,一沒那個臉面,二也沒那個本事,我能做的,就是對得起我自己良心。”
“那是什么原因,讓許盡歡放棄了報仇?”
吳酸沉默很久。
“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和你講一件事。”
那天深夜,他獨自在南城巡邏。
有個打更的老伙計匆匆跑過來攔住了他,說前面有人打起來了,請官爺趕緊過去瞧瞧。
他趕過去一瞧,發現是幾個扈從在圍毆一個人。
那人一抬頭,吳酸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