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陳器放在心里很多年了。
“我活了快二十年,從來沒有在我爹的臉上,看過那樣單純,放肆地笑。
哪怕是除夕夜,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時候,我爹最多不板著臉,要他笑,絕對不可能。
不光陳府,就是整個陳氏一族,都沒有人敢主動靠近他,和他說話,除了我娘和劉恕己。
有時候,我看著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兒,可要讓我上前和他說話,我不敢。
寧方生,我想入他的夢境,就想親眼看看,是什么原因讓我爹不會笑了,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最后一個字落下,寧方生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看向說話的陳器,也沒有看向一旁坐著的衛東君,而是看著外面的夜色,目光虛空。
不知為何,陳器看著這樣一雙眼睛,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好像在寧方生的心里,也藏著一段關于父子間的心事。
他知道自己這番話,一定是打動他了,只差最后一口氣。
于是,陳器用最可憐的語氣,低低哀求道:“寧方生,你幫幫我,算我求你。”
寧方生聽到“求求”兩個字,才算回了神。
他深目看了陳器一眼,起身走到門檻前,慢慢背起了手。
夜色,漆黑。
無星,也無月。
星月都被厚厚的一層黑云,遮掩住了。
良久。
他開口問道:“今兒個初幾?”
陳器一怔,朝衛東君看過去:初幾啊?
我哪知道!
衛東君心說我腦子里全是許盡歡的事情,哪里還能裝得下這些。
裝不下,就只有掐指一算了。
衛東君撥動幾下手指,“寧方生,今兒十四,過了子時,正好十五月圓之夜。”
寧方生頭也不回道:“你們誰去問劉恕己要張黃紙?”
這是有戲的意思嗎?
衛東君一個箭步就要沖出去,不曾想地上的陳器比她更快,“唰”的一下,就不見了人影。
腿長就是好啊。
衛東君走到寧方生身旁,一臉討好地笑道:“寧方生,你確定真的可以讓陳十二……”
“不確定。”
“不確定你要什么黃紙?”衛東君急得聲音都呲了。
“但可以試一試。”
衛東君想都沒想:“幾成把握?”
寧方生目光淡淡地看著她:“你希望是幾成?”
“什么叫我希望啊,想入夢的人,又不是我。”
“讓我愧疚的人,是你吧。”
衛東君:“……”
她決定裝聾。
寧方生看著她吃癟的樣子,語調平靜:“那小子命好,過了子時就是月圓之夜,否則一成都沒有。”
所以月圓之夜是入夢的必要條件?
衛東君立即問道:“那黃紙的作用呢?”
寧方生:“不裝聾了?”
衛東君:“……”
她又抿了下唇,小聲蛐蛐:“就不能看破不說破嗎?”
“你說呢,墻頭草?”
衛東君一咬牙,一跺腳:“寧方生,大不了以后的斬緣,我更加賣力,不對,賣命。”
“黃紙用來畫符!”
衛東君兩只眼睛瞬間瞪大了:“畫什么符?”
寧方生:“離魂符!”
衛東君:“用什么畫?”
寧方生看了看自己食指,輕輕咬出三個字。
“我的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