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盡歡是怎么睡著的,他不知道。
但怎么醒的,他一清二楚。
是被一雙眼睛嚇醒的。
他睜眼的時候,國字臉那雙黑不溜秋的眼睛離他只有三寸,魂都差點嚇沒了。
國字臉半點沒有覺得虧欠的意思:“你叫什么?”
“你叫什么?”許盡歡心頭憋了一股氣。
這會兒生龍活虎了,就來嚇人了。
也不瞧瞧是誰救的你!
“徐正言。”
人不怎么滴,名字還怪好聽的。
許盡歡撐著手坐起來,“我叫許盡歡。”
國字臉皺著眉:“人不怎么滴,名字也一般。”
許盡歡:“……”
國字臉從懷里掏出一點碎銀子,放在許盡歡的手里:“從今天開始,我要和你同行。”
賴上了?
許盡歡瞧也沒瞧,直接把手里的銀子一扔,“羅叔,退房,走人!”
“銀子豈能亂扔?”
國字臉怒呵一聲,彎腰找了一圈,終于在桌底下找到了那點碎銀子,撿起來,吹了吹,又塞回去。
“到了京城,還有酬謝。”
“誰稀罕!”
許盡歡剛說完,突然覺得不對,目光一厲:“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京城?”
“我告訴你原因,可否同行?”
愛說不說。
許盡歡起身去洗臉。
國字臉跟過來,壓低聲音:“我進京告御狀,昨兒那一胖一瘦兩人要攔我,沒法子了,找你們搭個伴。”
終于肯說實話了?
許盡歡扭頭問:“為什么告御狀?”
國字臉神色一悲:“因為家破人亡。”
許盡歡:“告誰?”
國字臉:“告東南這一帶所有的貪官污吏。”
許盡歡:“……”
嘿。
真沒瞧出來。
這位還是個壯士。
“壯士,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你想死,我不攔著。
我爹娘的仇,還沒報呢,想多活幾年。
國字臉還真往門邊走,一邊走,一邊說:“我要被那兩人攔住,他們審我,問我有沒有同黨,我就說,有一個叫許盡歡的同黨。”
許盡歡從洗臉盆里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你娘的。
恩將仇報啊?
國字臉轉過身:“反正他們昨天也見到你了。”
許盡歡:“……”
國字臉:“反正,我一個人,又生著病,也走不了多遠。”
許盡歡:“……”
他咬牙切齒地朝羅叔看過去:“羅叔,去拿把刀來。”
國字臉神色一變:“許盡歡,殺人犯法。”
“我剁我自己的手。”
許盡歡忿忿:“手真賤啊,救什么人啊,救出個白眼狼來。”
白眼狼臉色都沒變一下,“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考慮,行,咱們現在就出發;不行,我這就去自首。”
不等許盡歡回答,他又自顧自道:“我說過了,除了那一點碎銀子以外,進了京,還有酬勞。”
“酬勞你個奶奶。”
許盡歡破口大罵:“他、娘、的家破人亡,都窮酸成這副鬼樣,哪來的酬勞?”
國字臉拉開門,沖著門外便喊道:“伙計,最近的衙門……”
一只大手捂住嘴。
另一只大手把人拖進來。
腳順勢一抬,朝門重重一踢。
門“砰”的一聲關上,許盡歡才把人松開,直起腰,咬著腮幫子:“說,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