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比刀鋒還要凌厲的視線,直直向許盡歡射過來,他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國字臉見是許盡歡,眼中的鋒利一掃而光,“你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還好意思說我?
“你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他反問。
“寫狀紙!”
“我放水!”
許盡歡故意晃晃悠悠走到他身邊,不緊不慢掏家伙,目光卻飛快地掃了眼那紙。
娘的!
這人竟寫得一筆龍飛鳳舞的好字。
國字臉見許盡歡眼睛瞄過來,迅速把紙一收,折幾下,塞到包袱里。
包袱打了個死結,系在了身上。
許盡歡這才后知后覺地想到一樁事,這國字臉無論是昏迷,還是睡覺,還是勾搭女人,那包袱始終系在身上,寸步不離。
里面多半藏著他寫的狀紙。
許盡歡一邊撒尿,一邊在心里嘆氣。
太監說過的,天底下皇帝只有一個,藏在深宮里,不是誰想見,就能見著的。
別說普通人,就是那些個皇親國戚,后宮嬪妃,都難見天顏。
還告御狀?
說天書呢!
正想著,國字臉突然問:“許盡歡,你覺得這個世道怎么樣?”
怎么樣?
許盡歡冷笑:“這是一方爛透了的人間道。”
國字臉原本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許盡歡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竟愣住了。
良久,他問:“爛在哪里?”
“你為什么要進京告御狀?大娘的兒子為什么進山做山匪?嬸子家為什么揭不開鍋?你還問我爛在哪里,要我說啊……”
許盡歡沖他擺擺手,一邊往屋里走:“爛在根里。”
“兒子。”
國字臉突然喊住他:“從明天開始,遇著縣,我們往縣里走,遇著府,我們就往府里去,不急著進京。”
許盡歡扭頭:“你想干什么?”
“見天地,見眾生。”
“我看你還是先撒泡尿照照,見見你有幾斤,口袋里有幾兩,身上有幾條命。”
“孽畜!”
國字臉發飆:“老子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敢嘰嘰歪歪,等著挨揍。”
姓徐的,你戲演上癮了?
“別忘了那一胖一瘦的兩個人。”
國字臉一怔。
不是許盡歡危言聳聽,殺手的嗅覺是很敏銳的,被他們盯上的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們也有辦法找到。
這幫人屬狗的。
更何況,這才趕了一天的路,了不得離那客棧一百里,那一胖一瘦的兩個人,說不定就在附近。
吃什么大米飯啊,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趕路,才是最好的逃命辦法。
許盡歡回了房,正要往竹榻上一躺,忽然耳邊傳來幾聲狗叫聲。
他蹭地跳了起來。
他們進村的時候,也有狗沖著他們狂叫,也就是說,有陌生人進村了。
這么晚了,會是誰?
哪曾想,幾聲狗叫聲后,整個村子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許盡歡直覺不妙,趕緊往門外走,不想那國字臉也正往屋里走,兩人在門口差點撞上。
四目相對。
許盡歡:“有危險。”
國字臉:“事情不妙。”
他竟然也察覺了?
許盡歡心怦怦直跳:“那現在怎么辦?”
國字臉想了想,咬出一個字:“逃!”
說得簡單。
許盡歡急:“怎么逃?”
國字臉倒還淡定:“把重要的東西拿著,棄車逃,趁夜逃,用兩條腿逃。”
許盡歡:“那車夫呢?”
國字臉:“扔下。”
“你……”
話剛起了個頭,國字臉用力推了許盡歡一把:“你、娘、的,別婦人之仁,快把你的羅叔叫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