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君:“后來呢,見到了嗎?”
“見到了,不是我找的他,而是他找的我。”
許盡歡睜開眼睛,“是冷宮里的廢帝駕崩后的當天晚上,他突然來了我的府上。”
竟然是在這個時間點?
所有人都屏住了一口氣,凝神聽許盡歡往下說。
許盡歡永遠記得那一夜。
他其實并不知道廢帝已經駕崩,宮里沒有傳來喪鐘,所以這一夜和從前的夜,并無兩樣。
只是那天的天氣,特別不好,一整天都陰著。
到了晚上,更是無星也無月,整個天際像是被一塊黑色的幕布遮蓋著,暗沉得嚇人。
他無事可干,只有喝酒,酒能解憂。
雨夜宮變后,太上皇做回了皇帝,長治帝則被廢棄,囚禁在冷宮里。
許盡歡遠遠瞧過冷宮一眼,也聽宮女們說起過那里頭的日子。
日子肯定是不好過的。
許盡歡對廢帝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都已經坐穩了那個位置,為什么心不能再狠一點,直接把人殺了,顧及什么名聲,什么手足?
都說心軟之人,必是無福之人。
這個世道,是留給狠人的。
許盡歡悲極反笑,笑得酒都灑了出來。
這時,只聽羅叔在外頭嚷嚷:“徐大人來了,徐大人來了。”
徐行?
許盡歡扔下酒盅,連鞋都來不及穿,就這么光著腳沖了出去。
院門口。
徐行一身舊衫正走進來。
四目相對,許盡歡微微一愣,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整個人突然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瞧著還有點失魂落魄,但腰背挺得筆直。”
“你怎么來了?”
徐大人沒說話,直接越過他,走到屋里,脫了鞋,在炕上坐下,
許盡歡跟過去,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著他。
徐行看了看小幾上的酒菜,笑了,然后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
打開來,里面是份干切牛肉。
“給你送點下酒菜來,順便求你一樁事。”
他用了一個求字,把許盡歡驚著了。
他們雖然政見不同,漸行漸遠,但過往的情分都還在,永遠在。
“你說。”
“替我作幅畫吧。”
短短幾個字,讓許盡歡血色盡消,自己的畫雖然千金難求,卻從來沒有替國字臉作過一幅。
這并非是他的原因。
而是國字臉總是很忙,忙得根本沒有時間坐下來。
“現在?”
“現在。”
深更半夜跑來,只為作一幅畫?
許盡歡盯著他:“為什么?”
徐行拿起他的酒盅,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盅,一口飲盡:“就想瞧瞧自己現在,到底是副什么樣子。”
許盡歡心中冷笑一聲:“我喝了酒,手抖,不畫。”
徐行好像料定了他的拒絕,“你想不想知道……那個雨夜是不是我策劃的?”
“是不是你?”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盅酒,捏在手上,抬起臉,沖許盡歡淡淡一笑。
“畫完,我告訴你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