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嚇得跪地磕頭。
“將軍息怒!這箭上有倒鉤,硬拔怕是……怕是要傷著骨頭……”
“怕個屁!”
司馬進疼得牙咧嘴,額頭上的冷汗把頭發黏在臉上。
“老子當年中過三箭都沒死,還怕這一根?拔!”
鑷子剛碰到箭桿,司馬進就疼得渾身繃緊,喉嚨里發出困獸般的嘶吼。
“秦起那狗娘養的!等老子好了,非扒了他的皮!”
喊到一半,聲音忽然啞了,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背過氣去。
司馬騰趕緊按住他,手掌都在抖。
他知道老爹撐不住了。
三刀傷在要害,箭簇又淬了點銹,軍醫剛才偷偷說,能不能熬過今晚都難說。
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狠狠壓下去,轉而瞪向帳門口。
“秦起呢?讓他滾進來!”
秦起掀簾而入時,正撞見司馬騰要掀翻藥架。
姜雄和北庭雪跟在后面,臉色都不好看。
路上已經聽說了,司馬騰剛才差點把勸架的親兵砍了。
“你還敢來?”
司馬騰紅著眼撲過來,被秦起身邊的護衛攔住。
“我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陪葬!”
“司馬將軍。”
北庭雪皺眉。
“窄溝那仗,明明是你們貪功……”
“放屁!”
司馬騰唾沫星子噴了滿臉。
“要不是你們援軍來得慢,我能被圍?三千人被一萬多堵住,你們就在旁邊看戲,安的什么心!”
姜雄忍不住冷笑。
“看戲?我們沖進去的時候,你正逼著士兵去搶最后兩車糧,忘了?”
“那是戰略!”
司馬騰梗著脖子喊。
“不燒糧,怎么斷秦軍后路?”
他心里卻猛地一抽。
當時明明看到觀瀾城的旗幟就該撤,是他自己紅著眼吼。
毀了糧就是大功!
這個念頭,才讓司馬進帶隊沖了最后一波。
秦起一直沒說話,直到司馬騰罵得嗓子發啞,才緩緩開口。
“你的親兵說,當時你下令,就算只剩一人,也要把糧車燒了。”
司馬騰一愣,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后退半步。
“他們還說,司馬進中箭時,你正舉著刀逼士兵往前沖。”
秦起的聲音很平,卻字字砸在心上。
“當時你爹應該在喊你吧,你都沒聽見。”
帳內瞬間死寂。
司馬進不知何時醒了,虛弱地睜著眼。
望著兒子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司馬騰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看見秦起身后的護衛按著刀柄,眼神冷得像冰。
那些親兵是他的心腹,怎么會……
“夠了。”
秦起轉身往外走。
“軍醫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他頓了頓,沒回頭。
“司馬將軍,想報仇,就等你爹活下來再說。”
帳簾落下的瞬間,司馬騰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他看著榻上氣息奄奄的老爹,忽然一巴掌砸在自己臉上。
啪!
他終于有點后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