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散去,影骸像一袋真正的垃圾被丟棄在冰冷的礁石上。
他蜷縮著,破碎的軀體因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而劇烈顫抖。
“帶…帶我去見長老…”影骸用盡最后力氣,發出微弱如蚊蚋、混雜著血沫的嘶鳴,“鳳凰山…完了…全完了…”他破碎的復眼中,只剩下刻骨的恐懼和絕望的灰燼。
暗紅色的光芒粗暴地裹挾著影骸殘破的軀體,如同拖拽一具死物,高速掠過一片片令人窒息的景象。
下方是巨大、扭曲的櫻花樹,虬結的枝干如同病態痙攣的巨爪,刺向鉛灰色的天穹。
枝頭盛開的并非嬌艷的花朵,而是一簇簇粘稠蠕動的、散發出濃郁血腥甜香的暗紅色肉瘤狀物事。
樹干上流淌著暗紅近黑的汁液,匯聚在盤根錯節的樹根處,形成一汪汪散發著濃烈惡臭的血色沼澤。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每一次呼吸都灌入濃烈的腥甜與腐敗混合的死亡氣息。
無數細小的、形態詭異的黑色飛蟲在血沼和肉瘤花間嗡嗡飛舞,如同為這片死地奏響的葬歌。
光芒最終停在島嶼深處一座巨大的、仿佛由無數枯骨和凝固污血堆砌而成的金字塔形祭壇腳下。
祭壇頂端,矗立著一根高聳入灰霧的漆黑巨柱,柱身纏繞著層層疊疊、閃爍著不祥血光的詭異符文,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流淌。
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混合著敬畏與極度恐懼的威壓,如同無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影骸殘存的意識。
他被那股紅光狠狠摜在冰冷、刻滿扭曲符文的祭壇基座上。
劇痛讓他蜷縮成一團,破碎的甲殼摩擦著粗糙的石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祭壇頂端,一個身影緩緩轉過身。
那是一個極其蒼老的邪靈,身形佝僂,覆蓋著如同古樹樹皮般皸裂、布滿歲月蝕痕的深黑色甲殼。
甲殼上天然的血色紋路已經黯淡發黑,如同凝固的舊血。
他拄著一根同樣由某種巨大生物脊椎骨打磨而成的慘白骨杖,杖頭鑲嵌著一顆渾濁的、內部似乎有血絲在不斷游動的巨大眼球。
最為可怖的是他的頭部,那張類人的面孔已然干癟萎縮,緊緊貼在頭骨上,皮膚呈現出尸骸般的青灰色,布滿了深刻的皺紋和詭異的黑色斑點。
只有一雙眼睛,深陷在褶皺的眼窩里,眼白渾濁不堪,瞳孔卻是兩點針尖般銳利、凝練到極致的猩紅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霧,直視靈魂深處的恐懼。
血櫻命!母族大長老!
影骸殘存的意識被這雙眼睛刺穿,源自血脈的壓制讓他如同被無形的山岳碾住,連顫抖都變得無比艱難。
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掙扎著抬起破碎的頭顱,發出泣血般的哀嚎,聲音嘶啞破碎,在死寂的祭壇上回蕩:
“長老!長老大人啊——!”影骸的聲音撕裂,帶著血沫,“鳳凰山…敗了!影沼大人…死了!我們的戰士…全死了!一個都沒活下來!龍國的精靈…那個越冥焰…他是魔鬼!是毀滅一切的魔鬼!”
他語無倫次,破碎的復眼中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洪流,幾乎要將他自已淹沒,“求您!求長老大人為死去的族人復仇!再派大軍!更強的力量!踏平鳳凰山!奪回……”
“閉嘴!”
一聲蒼老、嘶啞、卻蘊含著恐怖穿透力的呵斥,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影骸破碎的復眼上,將他所有混亂的哭嚎和哀求瞬間碾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