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瀾回頭看向陳昭,道:
“陳大人,你們去平水鎮找誰?”
“一個叫方通的犯人的家屬。”陳昭答道。
周清瀾突然勒住馬韁,道:
“方通?是不是十年前死在牢里的那個強盜?”
沈峻驚訝道:“周小姐也知道此人?”
周清瀾點了點頭,道:
“鎮子上的人姓方的只有幾戶,犯過大案的就是其中一戶方家,以前我聽外祖母說過。”
陳昭一行人沿著蜿蜒的山路前行,轉過幾道山梁,平水鎮突然出現在眼前。
整個小鎮籠罩在朦朧的白色霧氣中,遠遠望去,仿佛漂浮在云端。
“咦?”
陳昭勒住馬韁,瞇起眼睛,道:“這霧氣……”
周清瀾輕笑一聲,策馬靠近,道:
“陳大人不必擔心,這不是普通的霧氣。”
她指向鎮子邊緣幾處冒著濃煙的棚屋,介紹道:
“平水鎮以煮鹽為生,這些白霧都是熬鹽時蒸騰的水汽。”
隨著距離拉近,空氣中漸漸彌漫開一股咸澀的味道。
陳昭注意到鎮子周圍搭建著數十座簡陋的草棚。
每座棚子下都支著一口大鐵鍋,鍋下柴火熊熊,鍋中翻滾著渾濁的鹵水。
赤膊的鹽工們手持長木鏟,不斷攪動著鍋中漸漸結晶的鹽粒。
“我們洪山縣以及寧陽縣的地下有鹽鹵井。
百姓們從井中汲出鹵水,在大鍋中熬煮,待水分蒸發后便得到粗鹽。
一鍋鹵水要熬上一天一夜,才能出十斤左右的鹽。”
周清瀾解釋道。
沈峻好奇地問道:“為何不直接曬鹽?”
周清瀾搖搖頭,笑道:
“沈大人,這里不比海邊。
鹵水濃度不夠,全靠熬煮。
所以平水鎮家家戶戶都以煮鹽為業,日夜不停。
你看,每家門前都堆著柴垛,灶火終年不熄。”
陳昭點了點頭,道:
“一口鍋能裝水一百斤吧,出十斤多鹽,這還不錯了。”
周清瀾哈哈一笑,道:
“這算什么?難道你們不知道,在寧陽縣有個地方,百斤鹵水能出十八斤鹽呢。那個地方好像就叫十八里鋪。”
陳昭眉頭一皺,道:
“竟有此事?既然你們這里煮鹽,為何地方如此凋敝?”
周清瀾解釋道:
“官府收重稅唄,朝廷派來的監鹽官,我父親都插不了手。
出的鹽,上面要抽走七成,剩下三成,地方要拿走一部分,百姓還能剩下多少?
他們還有承擔這柴火錢。
而且,開一口鹵井要很多錢,這些鹵井大部分都是那些地主的。
這些百姓大部分都是給地主打工的。”
陳昭一驚,道:“那豈不是說官府要從這上面拿走七八成?”
周清瀾點點頭,道:
“就是這樣。而且這里面的問題很復雜,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還有些人收買朝廷的監鹽官,大量走私私鹽。”
陳昭沒想到朝廷盤剝如此之重。
如此重稅,民間豈能不販賣私鹽?
而且,這里面的問題確實很嚴重。
陳昭眉頭一皺,道:
“那么說來,這地方上走私鹽很猖獗?”
“不錯,很嚴重!”
周清瀾點了點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