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鄭府后院的石桌上擺著幾碟殘羹冷炙。
嚴映雪放下手中的茶盞,皺眉道:
“大人從鄭大人書房出來后就一直心事重重,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
沈峻也放下酒碗,粗聲道:
“是啊大人,有什么事說出來,咱們一起想法子!”
王學海撓撓頭,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陳昭將方才鄭伯安所言一一道來。
沈峻猛地一拍石桌,怒道:
“照這么說,我們還動不了那狗官了?!”
陳昭端起茶盞,道:
“此事急不得。鄭世叔說得對,需從長計議。”
嚴映雪眉頭緊鎖,道:
“真是開眼了,秦召敏這般貪污腐敗,還能升官?”
陳昭擺擺手,道:
“暫時放下此事,明日先去公廨熟悉事務。”
沈峻還想說什么,卻被嚴映雪一個眼神制止。
“都去歇著吧。”
陳昭起身,月白色的衣袍在夜風中微微飄動,“明日寅時三刻,府門前集合。”
待眾人散去,陳昭無奈搖搖頭。
翌日寅時,晨霧未散,陳昭已帶著嚴映雪、沈峻和王學海三人立在公廨門前。
“大人,這桂林的晨露比屏南重多了。”
嚴映雪搓著手呵氣,官服肩頭已沾濕一片。
陳昭正要答話,忽聽公廨側門處傳來一聲凄厲的哭喊:
“青天大老爺啊!”
只見一個白發老翁跪在石獅旁,額頭磕得鮮血淋漓,手中高舉的狀紙在晨風中簌簌作響。
兩個衙役正拽著他破舊的衣領往外拖。
“住手!”
陳昭箭步上前,喝道。
書吏匆匆從門內迎出,滿臉堆笑,道:
“陳判官來得真早,下官拜見大人。”
“這是怎么回事?”
陳昭指著被衙役按在地上的老翁,問道。
書吏笑容僵在臉上,搓手道:
“不過是個瘋老漢,整日來衙門胡鬧……”
“我女兒死得冤啊!”
老翁突然掙脫束縛,撲到陳昭腳邊。
“大膽!”
書吏厲聲喝斷,轉頭對陳昭賠笑,道:
“這老兒女兒失足落水,偏說是被人害的。”
陳昭蹲下身,輕輕扶起老翁,道:
“老人家,本官是新任判官陳昭。有何冤情,但說無妨。”
老翁渾濁的眼中突然迸出光亮,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陳昭的衣袖,道:
“大人!我女兒是繡坊最好的織女,那夜給曹府送繡品后就沒了。”
“還不拖下去!”
書吏突然暴喝,額角青筋直跳,“驚擾上官,該當何罪!”
王學海鐵塔般的身軀往書吏面前一橫,喝道:
“我家大人問案,輪得到你插嘴?”
陳昭從懷中取出汗巾,替老翁拭去額上血漬,瞥了眼書吏,淡淡道:
“本官記得,《大周律》有載,阻撓鳴冤者,杖八十?”
書吏頓時面如土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