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止淵要瘋了。
就因為這高中生一句話,老爺子就要換了紀氏繼承人?
未免太兒戲了。
他想開口再說點什么。
抬頭看去,卻在老爺子臉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笑容。
印象中,老爺子很少笑。
胎兒時期喪父,幼年喪母,中年喪妻,緊接著喪子……一輩子,似乎總在送至親離開。
這世上,好像沒有任何事,能讓老爺子有哪怕那么一瞬間的開懷。
認下太奶奶,似乎不是什么壞事。
紀止淵抿了抿唇,開口:“太奶奶。”
容遇一笑:“這才乖嘛,英寶要休息了,你帶我回房。”
紀老爺子剛醒,情緒就經過大起大落,確實是疲累了,吃了藥就睡下了。
紀止淵帶著她進客房。
容遇淡聲道:“回我自己的房間。”
紀止淵頓了一下。
他邁步上二樓,這里最大的主臥室一直空著,里面的裝修家具已經換新,但依舊是七十年前的款式,每天都有傭人進去打掃,窗戶明亮,不染纖塵,仿佛一直在等待主人歸來。
容遇走進去,手拂過桌臺,上面還放著她當年用過的黑色發卡。
鏡子旁邊是一個相框,她與丈夫的婚紗合照,時間在照片上留下了痕跡,兩張年輕的面龐微微泛黃。
她走進衣帽間,一半是她曾出席紀家應酬穿戴的各種禮服首飾,另一半是她去研究所穿的輕便工作服……曾經的一切,都還在。
她似乎從未離開。
她推開了隔壁的書房,一切如故。
翻開陳年的書本,一大股灰塵漫開,有些書頁中還夾著她當年留下的筆跡。
她開口:“阿淵,我明早給你一個書單,盡快幫我買回來。”
紀止淵點頭
他神情復雜。
本來還懷疑她的身份,可是她站在這兒,整個人融入其間,他似乎都能想象出,她曾經坐在這里伏案工作的場景。
她真的就是他太奶奶么?
管家安排人送來了干凈嶄新的衣裳,以及各種生活用品。
“我要休息了。”容遇正要關上門,突然頓了一下,“阿野呢,他晚上不回家?”
她一共五個重孫。
老大紀止淵,紀氏總裁,打理紀家一切事務。
老二老三,各自忙事業。
老四在京城讀大學。
老五紀舟野,高中生,理應回家過夜。
紀止淵:“阿野高三,怕耽誤他學習,我就給他在學校附近買了套別墅,他平時住那兒,周末才回來。”
容遇笑了笑:“耽誤學習?”
搖搖頭,關上了房門。
她放下所有心緒,四仰八叉躺在屬于自己的床上,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這一夜,做了很多很多夢。
紛紛亂亂,醒來忘了個干干凈凈。
她洗漱后拉開門,一個人踉蹌摔了進來。
她哭笑不得:“英寶,你在我房間門口干什么?”
紀老爺子摸了摸頭:“我還以為、以為昨天是做夢,怕推開這扇門什么都沒有……”
“不是夢,媽媽真的回來了。”容遇扶著他起來,將拐杖遞給他,“今天我請假了,不去學校,一整天都陪著你。”
紀老爺子低頭,看著她牽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