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位女子去世后,奧古斯格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過這里了,他也不讓別人來這里。
卡斯帕知道為什么,他們曾經在這里度過一段甜蜜幸福的日子,他寧愿將那段記憶塵封在腦海,也不愿意清醒的面對現實。
打破這限制的,是一雙稚嫩短白的小手。
她應該還只有一歲左右,剛學會走路還沒有多久,步子有點不穩當的邁進后花園,指著那些依舊盛放但已經許久沒有人欣賞的薔薇花,笑著說:“花花。”
一雙大手動作溫柔的將她抱進懷里,少見的沉默少言,奧古斯格克制著情緒盡量用平和的語調回應:“是花花,很多花花。”
但他沒有抱著俞歡出去,反而抱著俞歡走了進來,像是終于要面對他被埋葬在薔薇花叢里的愛情似的。
他怕她胡亂碰些什么,被薔薇花枝上的刺給傷到,所以始終將她抱在懷里。
血族的月亮亙古不變的懸在天邊,薔薇花叢盛放了一年又一年,可是那日那時,抱著孩子的寬闊背影,還是顯出悲痛至極的孤寂來。
“你母親和你一樣,喜歡這些花……”他緩緩講述著。
懷里的小家伙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撲騰著手臂歪過身子,額頭抵住了奧古斯格的肩膀。
她沒說什么安慰的話,她只是委屈巴巴的趴在他的懷里,用那剛學會說話沒多久的稚嫩調子說:“想母親……”
在她走后,總是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佯裝著平靜的奧古斯格,忽然彎下脊梁來。
總是冷靜自持的表象坍塌在了這片濃艷如初的薔薇花叢中。
他其實很難過,他做不到像她所說的那樣,輕松的接受她的死亡,他心痛的要死,可是他還得活著,還得將他們共同孕育的孩子養大。
他扣住俞歡的后腦勺,迫使她趴在他的肩頸上往后看,他的身體承受不住般顫抖著,打滴的眼淚流下來。
他一點也不堅強,他裝著若無其事,可是他每一天都在想她。
卻又不能說。
那天的晚霞美的動人心魄,天邊云層翻滾,各種綺麗顏色交織在一起,像遮天蔽日的巨大幕布,又像能夠覆蓋住傷口的綢緞。
得益于血族漫長的壽命,他們傳宗接代的意愿并不強烈,新生兒在他們這里本就少見。
人生只過去一小截就覺得過于乏味的卡斯帕更是沒有見過幾個孩子,尤其,那還是個血族和人類結合生出來的膚色雪白眼眸如同黑寶石的孩子。
他睡了太久,有些睡不著,干脆觀察起那孩子來。
他從奧古斯格口中聽過她的名字,一個對他來說有些拗口的中文名,但他知道那是她的母親起的。
她繼承了母親的姓,名字里,也滿是她那個身體不好的母親對她到來的喜愛和鐘情。
他看著她從咿呀咿呀的牙牙學語,到能夠掰著手指頭一口氣數完自己所有想吃的蛋糕;
看著她從在許多人的看護下跌跌撞撞的走路,到能夠自立自主的跑進后花園再摘一支薔薇花回去;
看著她春日里拉著奧古斯格一起捉蝴蝶,夏日里窩在池塘邊釣小魚,秋日里提著小籃子和奧古斯格出來野餐,冬日里在積雪上印長長的一串腳印……
卡斯帕有意無意目睹了她的成長,這讓他產生了和奧古斯格類似特質的憐惜幼崽的心情,盡管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