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藥糕綿密細膩,一口咬下去是適口的清甜。
“七皇子,這邊請。您的住處奴婢已經收拾出來了,您往這邊來再選兩個人,貼身照顧您。”引他來的那個叫作竹蓉的宮女,這般低聲對他說著。
許是先前沒得到好照應的緣故,云執宴看起來比他原本的年紀要小,華貴的衣袍穿在身上還有些松散,他太瘦弱了,看著實在可憐,竹蓉對著他也就多了分憐惜。
他自始至終都安安靜靜的,竹蓉帶他去哪他就跟去哪,開口問的也是朝暉殿里的規矩,看起來很不想給人添麻煩。
竹蓉慢慢就放松了警惕,也就是個比他們郡主大了沒多少的孩子,能有多少心思?
她們小郡主現在還賴在娘娘懷里要糕吃呢。
待云執宴問起俞歡的身份時,竹蓉也就說了。
“那是我們娘娘兄長的孩子,鎮國將軍,您應該聽過吧……”
鎮國將軍之女?
福禧郡主。
有著貴妃做靠山,她大可以在宮中橫著走,至少,那些肆意欺辱他的宮人就絕不敢得罪她。
可是她沒有,甚至她很少出宮,宮里也沒多少關于她的消息,像是特意被人掐掉了一般。
云執宴知道,有時候,這也是一種保護。
云執宴就那么在沈盡枝宮里住了下來。雖然住的不比俞歡,可吃穿用度都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盡枝雖不在乎他,卻也沒有苛待他,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
夜深了,云執宴仍坐在榻邊,漆黑眼眸盯著外面的圓月。
安全的環境里,他眼睛里沒了刻意營造的乖巧感,情緒起伏不定,眼眸冷淡幽暗,全然不像是個孩童會有的眼神。
其實哪會那么湊巧呢。
不過是他知道再被那群人欺辱下去,連活下去都是個問題,所以兵行險計,特意將他們引去了太后去御花園的路上。
太后年邁心善,懲治了那群人在他的預料之中,但太后近年來身體抱恙,已沒有心力養育一個孩子在膝邊,是他的意料之外。
幸好,幸好最后來到的是朝暉宮。
厚重華麗的被褥捂在身上,是前所未有的溫暖,但卻只溫暖了表面。
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從前在寒夜中挨凍到天亮的記憶,已經刻在了骨子里。
他有著睡不著,各種念頭在腦海里流竄,忽而想起了那個窩在沈貴妃懷里的女孩來。
和他可憐蟲的樣子相反,她似乎生來就在金窩窩中,被養的很好。
用膳時,沈盡枝讓人把七皇子喊來和她們一起,倒不是為別的,只是懶得落人話柄。
俞歡對桌上多出來了人有些不適應,她歪頭看沈盡枝,鬢邊嵌寶石珠釵下的珍珠串隨著晃動,在瞳孔深處映出亮麗殘影。
“這是七皇子,按輩分算,你該喊他哥哥。”沈盡枝捏捏她的臉,同她開口。
她就朝云執宴看過來。
云執宴立即放下了手里的象牙筷子,站起身來。
“哥哥?”她睜大了眼睛喊。
云執宴看了看沈盡枝,見她沒有阻止,才同樣的喚了一聲“妹妹”。
他誠惶誠恐的態度,叫沈盡枝覺得好笑,喊他坐下來。
似乎,還不錯。
云執宴想。
這里的一切都還不錯,遠沒有他剛聽見這消息時想象的難過。
沈貴妃治下有方,將宮人管理的井井有條,宮里沒什么穢亂之事,對他都很和善。
雖然那和善可能只是因為看他可憐,但也已經遠比往他身上踩一腳要好多了。
沈貴妃雖然不看重他卻也不為難他,這宮里還有一個生的十分精致昳麗的小妹妹。
正當云執宴以為朝暉宮的一切都是好的時候,他的第一個劫難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