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先生,站在這里,您就可以同俞小姐對話了。”
隨著醫務人員的指使,著黑色皮鞋的年輕男子站在了閃爍著流光的大型機器面前。
皮革制成的牛津鞋縫線工整,雕塑般的修長雙腿罩在黑色大衣下,啞光的鱷魚皮腰帶貼著勁瘦緊實的腰腹,整個人的身形如松枝般利落挺括。
還有兩秒鐘的等待時間。
屏幕微微反光,俞越在倒計時中抬手理了下發絲,又挑起淡紅唇角,練習了下他從前很擅長的哄妹妹的笑。
·
任務完成,脫離世界。
俞歡以為又會像以前一樣回到系統空間,但她的意識突然有點恍惚起來。就好像大睡一場之后睜開眼,所有的記憶都遠去了。
虛空之上出現了一張臉,唇薄而淡,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凌厲而優雅。他的衣著舉止分外貴氣,看人的時候目光總是懶散疏離。
他似乎有意控制自己的情緒,身體緊繃眼神克制,站姿也盡量輕松自在,努力表現得從容一點。
只是,屏幕里的人神情里帶著一點困倦,半醒半昏的看了他一眼,他那戴著腕表的手就已經緊握住了機器的邊緣。
指腹壓出青白色,寬大手掌背面如同河流分支般游走的青筋爆出來。
俞歡沉睡的時候,他在心里喊過無數遍妹妹,像是把這當成撫慰心臟抽痛干涸的甜頭。
然而妹妹醒了,像她小時候賴床那樣躺在那里,困困的看他。
在外面說一不二從容自如的俞越,心里立即軟下來,連話也說不出。
相似的眼睛,相似的性格,相似的脾氣。撼岳、俞越;母親,媽媽……怪不得那么熟悉,原來是以他們為原型。
綁定系統前的記憶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涌進腦海,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她生病了,一種名為神經意識退行癥的病。患者早期身體機能受損,主要有神經性頭痛、睡眠障礙等癥狀,病因大概率是許多年前的一批醫療輻射事故引起的。
患者不在少數,但由于這種病產生的特殊性,一直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法。
到了中后期,患病者無一例外,會發展到嗜睡、昏迷的地步。最后,腦死亡。
俞歡的病發展到后期,幾乎就剩吊著一口氣的時候,醫療團隊破釜沉舟提出一種史無前例的治療方法——以虛擬世界為載體,移植患者意識,令其日漸萎靡的神經意識受刺激。
這是一場豪賭,一種全新的治療方法。但患病者家屬全無選擇,哪怕此前沒有任何成功先例,只因為那一絲的希望,他們也還是參與了進來。
結果出乎預料的好。
醫療團隊們為了使得虛擬世界正常運轉,提前設定好了故事背景劇情以及每個人的專屬“劇本”。
大多數患者,在經歷兩到三個世界的刺激,意識就會清醒過來,慢慢恢復。
唯獨俞歡,這位特殊的病人,經歷了許多個世界,都沒有任何反應。
別的患者,經歷了那些纏綿悱惻刻骨銘心的愛恨情仇,幾乎要肝腸寸斷。可她有時候會跟著哭有時候會跟著笑,卻總是沒有然后。
明明,意識的波動已經正常,卻遲遲沒有清醒。
這癥狀,倒像是患者自己不愿意醒來。
病人有什么情況,要聯系的第一位監護人就是俞越。
他當然不愿意相信醫生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