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阮現現坐在窗前望著天際彎月獨坐到天明。
這一夜,爺奶的房間徹夜沒有熄燈。
這一夜,阮泰以往三十多年的人生徹底被顛覆。
直至天際第一抹陽光照進屋子,阮現現動了動早已僵硬麻木的身體,客廳傳來一聲輕輕的關門。
她知道,是阮泰離開了。
這個人不僅離開了嚴家,從此之后徹底消失在京市,徹底失去音訊,直到阮現現結婚當日收到一份重禮……
這都是后話……
今早謝正難得下樓買了早餐,因為國營飯店有點遠,老兩口平日都是在家做早飯吃。
自家研制的咸鴨蛋,配上一碗口感軟糯的南瓜小米粥,熱熱乎乎喝下肚,是阮現現的心頭好。
今天她坐在桌前,望著面前擺好的焦圈兒跟豆汁兒,小臉五官擠在了一起。
別看阮現現起小生活在京市,她卻是不喝豆汁兒,味兒太沖了,她更喜歡加了糖的甜豆漿。
見她那副天好似都要塌了,跟豆汁兒有不共戴天之仇般的小表情,謝正憋笑憋的肚子疼。
還故意問:“怎么不吃?是不愛吃嗎?”
阮現現咬牙切齒,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沒、有!”
話落英勇就義般的端起碗一飲而盡,碗空了,整根滾肉眼可見的蔫巴……
表情一整個懷疑人生,似乎不明白世界上為什么有這樣式的黑暗料理。
中午主食吃的餅,蝦醬炒雞蛋。
好吃是好吃,味道上頭也是真上頭,午飯后眼神兒都直了。
半下午的時候主動跟在奶奶屁股后面,兩只眼睛站崗,防止奶奶再次突發奇想。
見她全副心神都在“這玩意也是人吃的?我肯定是垃圾筐里撿來的,終究還是錯付了”的小表情……
當三盒牛肉面被謝正用飯盒裝著拎上樓,這貨眼底熄滅的光終于再次點燃,黏糊糊叫人:
“爺爺,你肯定是當年進錯奶奶洞房,我的親爺爺。”
飯后阮現現挺著吃撐了的小肚腩回到房間,屋里傳出小小鼾聲,趴在門板上的二老對視,終于露出松一口氣的表情。
回到自己那屋,小老太全身癱軟靠在床頭。
“我說了吧,先給她吃兩頓挑嘴的,晚上再來一頓最愛的,什么都能忘記。”
“這孩子從小就怪,不知道年幼在阮家吃過什么樣的苦,別家孩子被欺負了都知道找父母告狀,
就她,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一樣被欺負了從不會找我給她撐腰,生怕給我添了多大麻煩一樣,
只會自己蔫不溜的報復回去,連報復的手段都不敢太狠。
懂事兒的讓人心碎。
我養了幾年,才把她慢慢從龜殼里面拽出來。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孫女,身上沒了那種瑟縮恨不得隱身所有人看不見她的畏縮,
我知道她在阮家過的不會好,但見孫女身上那種明媚自信,她站在那,像個小太陽,
就以為她在阮家就算過的不好,也沒有太差。
謝正,我錯了啊!
出事前哪怕不自以為是把她送回阮家,帶到農場日子過苦一點,也比親手把她送回吃人的狼窟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