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佩蘭在路上管吳水生叫“大哥”,這都是出發前商定好的。
吳水生的身手不錯,在黑市很吃得開,除了葉敬就屬他最強,所以負責這母女倆。
周圍座位的人聽這小丫頭喊“大舅”,這位女同志喊“大哥”,也都知道了這家人的關系。
貨車開動起來,小丫頭特別開心,她在牢房里生活了那么久的,哪見過窗戶外面這些景象啊,一直抻個小脖子使勁兒看。
“秀秀,快點吃飯吧,你不是最喜歡吃雞蛋嗎?吃完再看風景啊。”
吳水生給小丫頭把雞蛋擱在飯盒里,讓她快吃,而后坐在這默默觀察周遭的人。
火車上人可真不少,大包小包的,人多眼雜,他得格外警醒著。
他們三人坐在車廂的中部,抬眼望去,葉敬和苗子那一伙五個人,離得并不算遠,只隔著六七排位置。
另外二黑那四個人的座位是在最靠外邊,第一排。
最外邊的座位不太好,沒有座位的人在車廂連接處站著,離門近,有些人在那堵著。
不過買票的時候就買成了這樣,他們提醒二黑小心一點就是了,反正大家都在同一個車廂,也沒什么大事。
所幸的是,這趟火車之旅沒有發生什么意外。
一直到這天傍晚抵達羊城,出了車站,也沒有遇到檢查介紹信的。
所有人稍稍松了口氣,嚯~羊城真熱啊!
是一種潮濕的悶熱,即使天已經黑下來,一點也不見涼快。
可是這些來自京城的人,卻絲毫沒覺得不適應。
仿佛一路跑出來這么遠,離危險之地遠遠的,離“自由”更近了,一個個渾身透著一股輕松。
臨下車之前,大家已經把涼鞋換上了。
出站以后,所有人終于找地方匯合到一起。
他們在路燈下,沿著街道往前走。
除了沈氏兄弟,其他人都是頭一回到粵省。
沈世巖年紀輕輕,但是四年前,十八歲的時候就到羊城的人民劇院演出過。
他錄制的小提琴曲之前還反復在廣播中播出,有兩首曲子是很有名的。
他哥哥沈世為被扣帽子之前,也出差到過這邊做交流匯報工作。
這回,這兩人多少比其他人對此地熟悉一些。
沈世巖低聲跟苗子說:“汽車站就在前面不遠,明天早上就可以去坐汽車去寶安縣,具體幾點得到了再看。”
苗子跟葉敬對視一眼,點點頭。
“行,咱們就在車站附近找找國營招待所,住一宿。”
沈世為的身體不是特別好,倒是沒什么大毛病,就是這段時間來,受的審查、折磨多。
被救出來后,短短幾天,還沒緩過來,比較虛弱,勞文光亦是如此。
葉敬架著一點沈世為,苗子扶著勞文光,讓他們堅持一下,繼續往前走。
終于找到了一處鐵路國營招待所,用介紹信要了幾個房間,都住下了。
女同志和孩子們在兩個房間,男的在三個房間。
二黑和水生出去找國營飯店買了點吃的,他們帶著全國糧票,把大家的飯都拎回來。
別人沒什么,但是感覺沈世為不太好。
他的胃病在火車走到第二天的時候忽然犯了,此時身子窩在床上,一張臉慘白,咬緊牙關,瞧著挺痛苦。
還有勞文光,有點水土不服,到晚上的時候可能是熱傷風,還發了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