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掛了,耽誤我和別人看雪。”沈商年語氣兇巴巴的。
“……你和誰看雪?”陳之倦問。
沈商年:“好朋友。”
“孫鶴煬?”
“不是。”
陳之倦又沉默了下,說:“你生氣了?”
“沒生氣。”沈商年像是沒明白過來,“我能生什么氣?你回家睡覺很正常啊。”
陳之倦:“不是我,也不是孫鶴煬,你還有別的好朋友嗎?”
“瞧不起誰呢。”沈商年哼笑了聲,“我好朋友很多啊,是你出國后交的,你不認識也正常。”
他們認識太久了,即使分開三年,依舊知道說什么話最能讓對方疼。
沈商年初二那個暑假摔斷了腿,打著厚厚石膏,坐了一個學期的輪椅。
期間一直都是陳之倦幫他推。
臨近國慶假的某個周五下午,陳之倦臨時被叫去開會,關于下周的競賽具體事宜。
直到下課他還沒回來。
沈商年坐不住了,他本身就不愛學習,一下課就想回到校外租的公寓里打游戲。
班長是一個很熱心的性子,見陳之倦沒有回來,非常體貼地問沈商年需不需要他幫忙推出去。
沈商年太想回去打游戲了,立馬點頭答應,又默默寫了一張小紙條,放在陳之倦桌子上。
會議結束后,比放學時間晚了半個小時。
陳之倦第一個出了會議室。
少年人身形初長成,單薄卻又高瘦,學校的校服是經典的藍白色,他兩邊校服袖子高高擼起,校服洗得干干凈凈,滿是皂粉味。
他步履匆匆,教導主任還在后面跟人調侃他急著結婚。
陳之倦回到教室時,里面空無一人,多數桌子甚至都空了。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商年不愛學習,又愛搞小動作,所有的書都堆到桌面上,陳之倦的桌面則是干干凈凈,只放著一支筆和一本習題。
兩個桌子對比鮮明,陳之倦一眼就看到了習題冊上的小紙條。
——卷卷,我先走了哦,我想回去打游戲。
陳之倦雙手杵著桌面,站了許久。
窗外紅黃晚霞映著殘陽,光掠進來,照在少年的肩頭上,像是成熟的柿子所釀成的醬。
他在光線里沉默許久,最后面無表情地撕碎了那張小紙條。
陳之倦和沈商年上的這個初中離家比較遠,所以租了校外的一套公寓。
陳之倦回到公寓時,沈商年正躺在沙發里打游戲。
他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t恤,屋里空調溫度很低。
聽見動靜,他抬頭看過來,熱情回應:“回來啦?”
陳之倦默不作聲地走到桌邊,拿起遙控器,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
彼時沈商年正好陣亡,手機黑屏,他抬頭看著陳之倦。
他的表情和以往沒什么區別。
但是沈商年能看出來,他不高興了。
他想了想,很直球地問:“我沒有等你,你生氣了嗎?”
陳之倦抓起電視遙控器,一直換臺,“沒有。”
“還沒有呢?”沈商年噘著嘴,表情略有些扭曲,陰陽怪氣,“沒有,沒有,我沒有生氣。”
陳之倦盯著前方的電視,任由他陰陽怪氣,依舊保持沉默。
沈商年抿了一下唇,“你要是生氣的話,能不能直接告訴我,我一定會改的,我不喜歡你沉著臉生氣不說話的樣子。”
“像是在無視我。”
無視他的話,無視他的請求,甚至無視他整個人。
陳之倦忽地放下了遙控器,他側頭看了一眼沈商年。
后者正皺著眉頭,有點無措地抓住了抱枕。
陳之倦從他懷里抽出了抱枕,順勢抓住了他清瘦的手腕。
他一字一句,聲音薄涼,與溫熱的指腹形成了鮮明對比:“下次不要再跟別人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