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禮堂前的空地上站滿了人,從軍官到士兵,從家屬到孩童,人人面色肅穆。
林安安第一次見到了西北軍區的司令,那是一位已進暮年,被病痛纏身的白發老者。
司令由警衛員攙扶著,胸前的軍功章在默哀時碰撞出細碎的聲響。
他望著主席臺上方懸掛的主席遺像,渾濁的眼睛里淌著淚:“老伙計……你怎么還走在我前頭了……”
追悼會開始時,全場肅立,軍號聲《哀樂》響起的瞬間,林安安看見譚老正抬手擦拭眼角,情報分析部的眾人都在低頭垂淚,連平日里最活潑的李冉都淚流滿面。
楚明蘭和楚明宇靜站在軍屬那圈,兩人都哭腫了眼,但不敢發出聲音,死死抿著唇。
林母則抱著壯壯,淚水一滴滴落在孩子的小衣服上,連自控都做不到。
哀樂如泣如訴,在西北軍區禮堂上空回蕩。
隊伍最前方,軍區老司令率先上前。
老人望著主席臺的遺像,脫下軍帽,深深鞠了一躬,再起身時踉蹌了一步,警衛員想扶,卻被他阻止了。
“送別主席!一路走好!”
所有軍人肅穆敬禮,動作竟無分毫偏差。
“全體向主席遺像三鞠躬!”
所有軍屬也齊齊彎了腰,任由眼淚決堤,淚珠滴滴砸在這養育著他們的土地上。
細雨不知何時飄落,打濕了禮堂前的白楊樹。
追悼會結束時,老司令在遺像前久久佇立。
“老伙計,如今這西北的戈壁,都長出莊稼了,你還是沒機會來看一眼啊……”
回家的路上,雨絲打濕了眾人的衣帽,卻無一人打傘。
到家時,看見正廳墻上的“力挽危局”題字靜靜懸掛著,林子淮第一個沒忍住,痛哭出聲。
被他一牽頭,楚明宇也哇哇大哭起來,“子淮哥,我好難過……”
楚明蘭也癟了嘴,林安安忙把小姑娘摟了過來,輕拍拍她的背,“沒事的,想哭就哭,不丟人。”
林子淮的哭聲像開了閘的洪水,這個平日里在舞臺上意氣風發的青年,此刻蹲坐在門檻上,肩膀劇烈聳動著。
“嫂子……主席爺爺是不是也去天上做星星了?”楚明宇似求救般看向林安安。
他記得嫂子跟自己講過,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沒有離開,他們只是化成了天上星星,一直在默默守護著自己。
“是,以后你看天上最亮的那顆星,就是主席爺爺,他沒有離開,他會照亮我們所有人的路。像他這輩子一樣……”
楚明蘭把臉埋在林安安肩上,溫熱的淚水浸透了她的衣襟,卻始終沒發出聲音。
林母顫巍巍地走到“力挽危局”的題字下,用袖口擦拭著墻上的浮灰。
陽光透過雨幕照進來,為遒勁的筆畫鍍上金邊,落款處的紅印像一團燃燒的火。
“這字……是主席親筆啊……”林母的聲音抖得不成調,“那時候我就認定了,跟著主席走,準沒錯……”
杜鵑是控制情緒最穩的一個人,她等眾人哭夠了,端來一盆熱水,擰了擰毛巾,“都擦把臉,振作起來。”
“是,都別哭了。”
窗外,雨停了。
白楊樹的葉子上滾動著水珠,在夕陽下閃著光。
楚明宇忽然指著窗外,“嫂子!你看!”
只見隔壁的福哥兒帶著幾個孩子,在自家院墻上用粉筆寫“毛主席萬歲”,最小的那個孩子夠不著高處,就踩在磚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