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陰森。
是張德旺手下的一個衙役,趙無垢認得他。
之前在客棧“捉奸”時,就是他帶頭沖在最前面,態度最為囂張。
“喲,這不是咱們尊貴的客人嗎?”
衙役的聲音尖利刻薄,帶著濃濃的嘲諷。
“怎么?這地方住得還習慣?”
趙無垢沒有立刻回應,只是微微抬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的雙手依舊被反綁在身后,長時間的壓迫讓手臂酸麻刺痛。
但他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痛苦之色,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沉靜。
“嘖嘖,瞧瞧這眼神,還真把自己當盤菜呢?”
衙役見他不說話,越發得意起來,咧著嘴,露出泛黃的牙齒。
“到了這兒,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別以為你那身份還能起點作用。馬大人說了,天高皇帝遠,這青陽縣,他就是天!”
趙無垢的目光越過衙役的肩膀,看向他身后更深沉的黑暗。
聲音低沉而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
“馬天易想做什么?”
“做什么?”
衙役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馬大人想做什么,也是你該問的?你現在就是個階下囚!一個……哼,不清不白的奸夫!”
他故意加重了“奸夫”二字,試圖激怒趙無垢。
然而,趙無垢只是淡淡地說道:
“是嗎?既然如此,直接定罪便是,何必將我關押在此,還大費周章地……審問別人?”
他的話語不疾不徐,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向了對方的痛處。
衙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狠戾取代:
“你少特嘛的廢話!老實待著!馬大人自有安排!”
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
“不過,看在你曾經‘尊貴’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隔壁那位,嘴可是硬得很吶……水牢的滋味,嘖嘖,可不好受。你要是識相點,主動交代點什么,或許……還能少受點皮肉之苦。”
隔壁的“那位”?
果然,隔壁被拷問的人,與自己被陷害這件事有著直接的關聯!
趙無垢心中念頭飛轉,面上卻不動聲色:
“交代什么?交代我如何被你們栽贓陷害的嗎?”
“你!”
衙役被噎得臉色漲紅。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等著吧!有你哭的時候!”
說完,他“砰”地一聲,狠狠關上了小窗,隔絕了那道微弱的光線和唯一的視線。
牢房再次陷入徹底的黑暗和死寂,只有墻壁另一側隱約傳來的水聲和壓抑的嗚咽。
如同鬼魅的低語,不斷撩撥著人的神經。
衙役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馬天易和張德旺的目標,并不僅僅是給他安上一個“奸夫”的罪名那么簡單。
他們在尋找“東西”,并且不惜動用酷刑逼供。
而自己,很可能就是他們用來逼迫隔壁之人就范,或者混淆視聽的棋子。
但他們到底在找什么東西?
能讓一個縣令如此不顧一切,甚至不惜構陷當朝太子的東西……
這絕非尋常之物。
趙無垢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越是危險的境地,越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他重新感受著身下的稻草和那片黏膩的濕滑感。
血腥味……
隔壁的拷問……
“東西。”
這些線索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碰撞。
難道說……
在他被關進來之前,這間牢房里,也曾關押過知道“東西”下落的人?
那片血跡,就是那個人留下的?
是那個人因為嘴硬,被施以酷刑,然后才被轉移到了隔壁,換上了水刑?